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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校对版] 赤军 1788 字 2022-10-23

原来是程遐回来了,还朝张披笑笑:“是军士夜炊失火,好在及时扑灭,我才到府门前,便得了禀报。”随即摇摇头,仿佛在自言自语:“一处而屯积十万斛粮,太过凶险,设若真逢大火,我当如何向石公交代啊……”

说到这里,望望张披,便道:“今晚还须筹谋此事,将屯粮分散各处——还是由我来当值吧,良析可归。”

张披又劝了几句,说您这样太辛苦了,是真会把身体给累坏的。程遐只是苦笑:“石公待我恩厚,即便粉身碎骨,亦难答报。”完了连连摆手,说你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张披无奈,只得躬身而退,可是才出门外不远,他却又蹑手蹑足蹩了回来,贴着窗缝朝内观瞧。只见程遐从公文底下把信皮给抽出来,也不展开,就端在手里沉吟少顷,然后直接撇火炉里去了,并且瞪大眼睛,看着纸张烧成灰烬,这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矮身坐倒……

张披离开衙署,骑着马避开巡夜的士卒,就直奔右长史府上而来,敲开角门,悄然而入。张宾倒是还没有睡,听说张披又是夤夜来访,急忙迎至堂口,见面就问:“卿此时来,莫非前日探查之事,已有眉目了么?”

张披点点头。张宾便即引他入堂,并且摒退仆役,张披这才从袖子里取出那封书信来,双手呈交给张宾。张宾凑近烛火,仔细观瞧。信很短,也就三四行字而已,且无落款,内容是——

“足下前日来书,内文知悉,深以所言为然。彼獠豺狼心性,雄踞一州,两朝之祸也,唯望足下从中策谋,接应我军北上。即不能遽灭彼獠,亦可乱其部署,使明公专心西事,无后顾之犹。徐方亦由此得安,上下咸感厚德。”

张宾越看,眉头越是紧锁,随口问张披道:“止此一纸么?可有别文?”

张披回答说:“封皮上只写‘书呈程司马足下’,同样无落款。然在披看来,书信人不是郗道徽,必为苏子高。程遐果然与徐州暗通款曲,这便是罪证!张公当急奏于石公,戳破他的奸谋!”

张宾又把书信读了一遍,这才缓缓地说道:“不可。”随即解释:“书自外来,且无实名,难为确证。且吾亦不信程子远会背弃石公……”

张披有些疑惑地问道:“张公果然如此信任程遐么?据我暗中探查,其人确与徐州暗通消息……”

张宾答道:“裴文约诡诈多变,程子远或已中其圈套,但还不至于背石公而为晋人做间……且其妹为石公继室,已生石弘,众议皆当册为世子,则彼与石氏恩义相结、郎舅之亲,岂能遽为此举啊?”

张披撇嘴道:“彼终是晋人……”

张宾斜斜地瞥他一眼:“我等皆为晋人出身,如今则是汉人!”

张披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拱手致歉,但随即就问:“然我辛苦窃来此书,竟然毫无用场么?”

张宾沉吟道:“不可上奏石公……倘若程遐果有异心,必然狡辩,此信算不得什么实证——既无实指,也无署名,他可以说是从别处搜获的,接信者并非‘程司马’;若彼实无异心,我反倒成了进谗言的小人……”随即自嘲地一笑:“进谗言也就罢了,唯怕中了裴文约的套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