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乐不就被抹下来了么?熊悌之可不想自己再跟高乐左右互易,矮上半截。
好在他在陈仓也不是光吃喝不干活的,还是经常派些士卒出去,探查蒯城方面的动向——主要是怕张春来打陈仓。正巧士卒来报,说经过核实,张春确已病重而归,不在蒯城之中,且接替者尚未抵达——如今蒯城无主。熊悌之不禁大喜:“此天之所以救我也!”
我大可以领着兵去蒯城下游行一回,相信在城中无主的前提下,对方未必敢出城来战,而且即便来战,众心不一,我要撤下来也很容易。如此一来,则大可以向裴开作交待了。
于是挑选精兵一千,多备骡马——方便跑路——渡过渭水,缓缓迫近蒯城。城中竟然还派人过来问:“君驻陈仓,何以来犯我蒯城?”熊悌之喝骂道:“原是汝等来犯我雍州,占据蒯城不去,我今奉始平裴相之命,特来驱逐汝等!”顺便就问来人,你是代表谁来跟我说话的?如今蒯城之主为谁?
对方还是打着张春的旗号,这说明城内依然无主,熊悌之心乃更定,于是继续向前,计划距离蒯城三里地后,耀武扬威一番,再原路折返不迟。
他以为自己运气好,其实运气很糟——来使才刚返回,镇军将军胡崧奉司马保之命来镇蒯城,便恰好赶到。胡崧闻讯便道:“彼止千人,竟敢前来,分明欺我秦州无人!”当即点起五千兵马,出城迎战。
熊悌之虽然貌似忠勇,其实毫无死斗之心,但终究是裴该一手调教出来的将领,又曾得过陶侃的指点,在用兵方面颇为谨严,自然在队伍前方撒出去了不少探马。等到探马来报,蒯城大开东门,有数千人汹涌杀出,熊悌之当场就慌了——本以为秦州兵未必敢出城来战,怎么我算错了么?
忙问:“可探得是何人旗号?”探马回复道:“旗上书字——‘镇军将军胡’。”
裴该原本要求徐州军中队长以上将吏都必须识字,否则不得升迁;后来把范围又扩大了,若是不能识得五六百常用字,就永远是大头兵,连伍长都未必当得上——尤其担任哨探的精兵,必须得能够认识字,才方便辨识旗号啊。
熊悌之闻言大惊,暗骂道:“竖子竟敢欺我!”
镇军将军品位甚高,乃是三品显职,距离重号将军仅仅一步之遥而已,司马保麾下只有一人为三品将军,就是这个胡崧。换言之,胡崧的名位还在张春之上,别说张春不在蒯城,即便他仍然滞留,胡崧既至,理论上张春也得听胡崧的……熊悌之暗道,谁说蒯城无主?还假模假式说是受张春所遣,这不是故意诓我吗?!
他不禁想起了裴大都督曾经说过的故事——裴该闲来无事,常与将吏们讲古,好方便那些大老粗们以史为鉴——昔日秦、赵于上党相争,赵国以赵括接替廉颇,而秦人则以白起接替王齕,因为白起名高,特意命军中隐秘其事以惑敌。裴该当时就说了:“赵括非不能战,却不是白起的对手,若知当面敌将为白起,或许便不敢妄动了,不至于败……”
熊悌之心说,难道今天我要做了赵括不成吗?!张春能不能打,我是不清楚,胡崧是否比张春能为大,我同样不清楚,但敌人故意隐瞒真实的主将,必然有其用意啊——肯定是设下了圈套,专等我来上钩!
本来己方兵马就不多,原想仗着徐州军的勇名,吓阻秦州兵出战,谁想敌军真的开城来迎……若无十足把握,他们敢吗?如此则不必较量,高下立见——我岂可冒冒失失地继续向前啊?
当即下令,后队变前队,咱们赶紧撤吧!
第四十六章 舍水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