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延心道你这话,不还是在说我比裴该差很多么?当下酒意上涌,便朝老爹一拱手:“大人,世间既有如此英雄人物,若不得见,必为终身憾事。儿子请求随天使往长安去,拜见裴大都督,若果如陶德所言,我便甘为驱策,再不提从胡之事了!”
吐谷浑气得脸都青了,心说你这话虽然在理,但……能不能别把“从胡”二字说出口来?或者你用鲜卑话说成吗?就听旁边儿游遐问道:“令郎本有从胡之意么?”吐谷浑连连摆手:“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小儿中国话说得不好,时常辞不达意,游校尉休怪。”转过头去一瞪吐延:“还不下去冷水浇头,醒醒汝的酒!”
慕利延赶紧过来,把吐延扶下去了。吐谷浑心说我干脆把话给说开了吧,便即举起酒杯来,朝游遐一敬,说:“我在草原之上,终日与牛羊打交道,而不知世间尚有龙虎。今日始知,竟有人能以两万兵马,一战而败刘曜二十万胡师——则裴大将军非人也,简直是天神下界!小儿欲往拜谒之心,纯出至诚,即我亦想去向拜会裴大将军了……”
游遐笑道:“此亦不难,我可引尊父子前往长安拜谒。”
吐谷浑假意皱了皱眉头,说:“长安城内,终究还有天子,裴大将军再勇,也是天子驾前之臣,我若前往,岂可不并谒天子啊?然而终是边鄙野人,身无官职,哪有资格去见天子呢?”
游遐心知其意,便道:“足下若想得官,倒也不难,今裴大将军执掌国事,等闲将军之号、县侯之爵,可以自专。只是……”
“只是什么?”
“官爵为国家名器,岂可轻易授人?贵部往日唯输各郡贡赋,且均未入长安,则裴大将军以何名义授足下官职啊?”
吐谷浑点一点头:“此言在理。”当即举起酒杯来,朝游遐挤了挤眼睛:“此事可以再议,足下且尽此一杯。”
两人各自心中有数,于是游遐喝完这杯酒,便即站起身来,说自己尿急,要找地方放水。吐谷浑当即一扯他的胳膊:“同去,同去。”几名部曲还待跟从,吐谷浑摆摆手:“自家营中,难道还会有刺客么?何必汝等相随,且退,且退。”
二人把臂而行,走到暗处,一起解裈,吐谷浑压低声音问道:“游校尉此来,必然是奉了裴大将军之命,要我部效命了。不知我当如何做?”游子远刚才的话说得很明白了,官职可得,但要拿功劳来换——我能为裴大将军立什么功,且说来听听?
游遐首先说道:“足下与令弟间之事,我亦有所耳闻,则若足下不迁至万里外,必当归入令弟帐中,供其驱策,应无率部相邻放牧之理——可是如此啊?”
吐谷浑不明白游遐突然间提起这个话头来,究竟是何用意,只得老实回答:“游校尉所言是也。”
游遐便道:“今南阳大王在上邽,距离长安尚不足千里,可谓相邻放牧……”
吐谷浑悚然而惊,随即颔首:“原来如此,多承游校尉指教——裴大将军可是要我发兵上邽么?”
游遐摇摇头:“尚且不急,足下记得此事便可——裴大将军终有率师上陇的一日,且为期不远。如今大将军当面之敌,乃是卢水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