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梁芬等人加在索綝身上的七款罪名,什么擅权自专啦、欺瞒天子啦,杀戮大臣啦,之类,全都不足以致其死罪,他又何必着急自杀呢?不知道此事是王贡擅专,还是梁芬和那个李容的主意啊?
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正在琢磨该如何处置索綝呢,那厮还并没有迎来原本历史上人生的尾声,没做出拿天子做要挟,向胡寇请官的混蛋事儿来,以其旧功,似乎不便擅杀。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自己的脑细胞了。
当下也假装黯然而叹,说:“可惜。”旋对梁芬说:“彼既自尽,可见有悔过之意,乃可加赦,以卿礼厚葬了吧。”梁芬连连点头:“裴公宽厚。”
裴该又问,那么索綝的家人呢?他知道,索綝是有成年的儿子的,史书所载,索巨秀后来向刘曜请官,就是派的儿子前往,结果被刘曜一口回绝,还把他儿子给宰了。梁芬回答道:“索氏一门皆已下狱,可论远流。”
裴该摇摇头:“何必如此……可暂羁押,遇赦即赦。”既杀索綝,不必再罪及妻孥。再者说了,如今朝廷能够控制的地域就这么一小片儿,你打算把他们流放到哪儿去?万一落到了索綝残党,乃至于什么司马保、司马睿手中,拿来做政治筹码,那有多糟心啊?
裴该入城之后,先使甄随等率部守备大小城,命将长安原本的部众除罗尧所部凉州兵外,全都开出城外,接受整编。然后他去谒见司马邺,司马邺好言抚慰,并说:“总统戎政,与司徒等戮力同心,重造社稷,朕于卿有厚望焉——卿其勉哉。”裴该拜伏答道:“臣敢不恭竭驽钝,驱逐胡寇,以光复中国!”
随即歇都不歇,就转向尚书省,履行他“录尚书事”的职权。关键梁芬等人生怕裴该不喜,除了把李容塞进尚书台外,其他人事升晋命令全都暂且按下,要等裴该来了才下最终决断——即便有功之臣,也得裴该来赏不是吗?
当然啦,为了安抚众心,对于当晚参与其事的军兵,特意大开府库,以钱粮相酬。这是李容的主意,梁芬尚且犹豫:“今南阳王断绝陇道,已历半岁,长安城内乏粮,唯祖士稚自司州输供少许,只不过杯水车薪罢了。则一旦散尽府库余财,将来如何支撑?”
李容笑道:“若不加赏,诚恐士卒怨望,长安不稳。至于将来之事,自有裴公前来支撑,何劳司徒费心啊?”
所以裴该还得下令,紧急从大荔往长安调运粮食、物资——好在当日从刘曜手中掳获了不少,再加上长安城内其实也没多少人,等闲一两个月还是容易支应的——其后才开始论功行赏。
第五十五章 赏功罚罪
裴该先将王贡唤来,详细询问相关情事,然后又与荀崧商议了一会儿,这才召见李容,见面先说:“仲思久违了,前日之事,卿居中运筹,实居首功,理当奖赏。未知卿有何愿望啊?”
李容表情平淡地回复道:“臣如此作为,是欲上定国家、下安黎庶,中报司徒公知遇之恩,岂有他望?且既得入尚书台为丞,实属超拔,不宜加升。”
裴该笑一笑:“卿其愿为尚书否?”
李容略略吃了一惊,假装笑笑:“裴公勿得戏言,臣原不过司徒幕僚,安能遽为尚书啊?”
尚书台是朝廷中枢,尚书原本品级不高,只秩六百石,和负责台内日常庶务的左右丞相同。但既分曹理事,且负拟诏之责,实际上比后世各部部长也差不了多少,威权日重。晋代开始有了官品一说,虽然分别高下仍按汉魏的秩禄计算,如公、二千石、千石等,但在朝廷班序上,以其职是否重要给了加权,逐渐形成新的品官制度。在这套新体制下,尚书属于三品,其实和令、仆射同级,左右丞就差得多了,仅仅六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