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成想伊余直截了当地回复道:老子不去!
……
虚除伊余若是徒恃勇猛,完全没脑子,估计他爹权渠也不敢将数万大军都交到儿子手上。此前在大荔城前小受挫折,纯粹是因为他对于城防工事的认识太过浅薄所致。要说他们所游牧的故汉上郡区域内,也有不少城池的遗址,氐、羌因之,作为防御工事,但无论规模还是完整性都没法跟大荔城相比啊。在伊余过往的认识里,所谓城池不过就是个大点儿的土围子罢了,只要我冲破了门,爬上了墙,这仗便可轻松取胜。
直到在城前受挫,他才明白何所谓城,为什么中国人靠着星罗棋布的城邑,就可以控扼偌大的地盘。确如刘曜所料,伊余提出处斩宋始,一是为了保全自身的脸面——我不是傻啊,也不是不能打,只是对于你们中国的城不熟而已——二则纯粹是迁怒。
之所以第二天不肯跟着刘曜来看城防,也不是伊余鸵鸟个性,既然不明白就干脆糊涂到底,仅仅因为他没脸再在胡汉军将前露面罢了。事实上刘曜前脚奔了城东,伊余换穿小卒衣衫,假装游骑,后脚也奔了城西了。这一路上他瞧什么都新鲜,城壁外不但多一重矮垣(羊马墙),城壕上还架着木板(吊桥),而且这木板竟能轻松悬起来咧!
虽然没有明白人解说,伊余靠着自己多年行军作战的经验,仔细琢磨,对于各种城防工事的用途也能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在头脑中模拟了一番攻守战的经过后,伊余当即后背涔涔汗出——我靠这玩意儿该怎么打?纯粹只能靠尸体去填啊!
所以刘曜好言好语,再诱惑他为先锋,去攻大荔,伊余当即一口回绝——不去!
第二十七章 攻城
伊余回复刘曜,说我部惯于平野驰骋决胜,本不擅长攻城,也不会象你们似的建造什么攻城器具,所以这先阵么,我是不能为的。且等你们先帮忙填平了城壕,打破了羊马垣,最好再攻破了城门,到时候我肯定第一个往城里冲啊。
刘曜接到回复,真正怒不可遏——好嘛,我们把难事儿都办完了,甚至得把城门都攻破了,到时候让你先杀进城去抢摘胜利果实?世间焉有此理!那我卑辞厚币请你来干嘛啊,吃大餐哪?
当即口信回复伊余,激他说:“将军此来,岂欲我等为炊,且奉而前,请将军足食乎?大荔城中子女玉帛,将军岂无意乎?从来财货须自溅血抛肉取之,安有空得之理?”你可想明白了啊,你不出力,就别想得到犒赏!
伊余回复说我当然会出力啊,否则我也没脸要你的犒赏不是?我知道晋人有一支精锐骑兵,始终游弋在城外,一旦我军攻城之际,他们突然间从侧翼杀将出来,那形势就危险了——好比我前几天初来之时那样——所以我愿意派兵去搜捕,或者起码驱逐这支队伍。前期工作,我扫外围,你们扫内圈——比方说城壕啊、羊马垣啊,还有城门什么的……
刘曜气得连几案都一脚踹翻了,几乎脱口而出:“致语裴该,他不必退了,与我共破虚除,斫下那竖子的狗头,我便罢兵!”老子不要冯翊了,掉过头取上郡去!
他觉得裴该书信中要自己先自杀等语,说得再如何不堪,都没这个伊余来得可气。
陈元达忙道:“大王且暂息雷霆之怒,既虚除权渠将数万军交伊余手上,他必谨慎,不敢浪掷;氐、羌从未见过坚城,因而气沮、胆怯,也在情理之中。此部乃元达召来,自当由元达去劝说伊余从命。然……”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说:“大王欲使虚除与晋人两败俱伤,好从中取利,伊余亦非蒙童,岂能无虑?还是稍退一步为好。”
刘曜沉吟良久,无奈之下,只得说:“也罢,各退一步,不要他先攻城,我等合力并攻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