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魏该到了一泉,此处的地势之险,完全不逊色于石梁。《水经注》中就说:“洛水又东迳一合坞南,城在川北原上,南北东三箱天险峭绝,惟筑西面,即为我合固——一合之名起于是……”这“一合坞”,就是一泉坞数十年后的别名。
所以说一泉坞三面恃险,只要在西侧筑起砦墙来,就是天然险塞,修复工程量比石梁坞要小得多了。此地素来无名,非亲自踏勘,未必能够知道这地方的军事价值,所以呼延晏仅仅关注石梁,祖逖在地图上指的也是石梁,只有曾经在此处筑过坞堡的魏该,才会提出来:石梁须守,一泉也不可轻忽,咱得如同往昔一般,南北并起两座堡垒。
倘若胡军先据二堡,南北呼应,估计李矩和魏该就都抓瞎了;而若呼延晏不去石梁,转向一泉,或许魏该攻打起来会比李矩更加吃力吧。
但魏该既已顺利占据一泉,听闻石梁方向激战,便即留下一半兵马修缮砦墙,自将半数北向石梁,与李矩南北策应。如此一来,呼延晏就相当难受了,他遣人绕出坞西,一直跑到洛阳城郊,才得着机会避过晋兵,兜个大圈子返回偃师,向刘敷请援。进得城来,只闻人喊马嘶,原来是刘敷正打算亲提大军去救呼延晏。
可是刘勋、刘雅二将一起拦住刘敷的马头,连声规劝,说此时出城与晋人交战,胜算渺茫啊——“石梁地势险要,即万马千军,难以铺展,唯恃勇斗,大王固不当轻动,将主力出城,更属无益之举!”
刘敷提起鞭子来赶开二将,喝道:“我便战死,不能使呼延公死于我之前!”
刘雅建议说:“不如末将率数千人,虚打大王之旗,伪作往救石梁,则贼必调派兵马,来封堵城西,大王则大开东门,直迫贼营——如此,或可收声东击西之效。若能击退祖逖、裴该,则呼延公之难自解。”
刘敷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此计大妙!”
第四十三章 突袭
石梁方面激战的消息传到晋营,裴该和祖逖果然陆续调派兵马,前往增援。当然啦,正如刘勋等人所说“石梁地势险要,即万马千军,难以铺展,唯恃勇斗”,倘若呼延晏真的据垒而守,就算晋方全军压上,轻易也是打不下来的;而即便呼延晏尚未筑起营垒,多添兵将,同样无用——能够抵达第一线的,撑死了三五百人而已。
故此二人只是分派部分兵马,抄至偃师城西,阻遏城内援军,也方便随时替换疲乏的李矩、魏该下来,投入生力部队;同时遣兵在偃师南北两侧筑垒,以封锁胡军进出的通道。
两军主力仍然是豫州在南而徐州在北,压逼至城东二里外,新筑营寨。这个距离很方便随时前出,攻打城壁,一来要给守军形成心理压力,以防其全力增援石梁,二来也是准备倘若石梁战事不利,只好行樊雅所献的下策,硬攻偃师了。
豫州军所处位置,是裴该此前攻打偃师的大营所在,沟壕并未填平,依旧规而成垒,非常方便;徐州军的位置其实更偏向偃师的东北方,必须现挖壕沟,立拒马,工程量不小。陶侃对此提出担忧,说:
“逼城而寨,是赌守军不敢出战,今城内胡军正多,而我力分势薄,若彼见城西激战,而全师出攻城东,如何处?我寨未全,若不预先设防,恐大不利啊!”
裴该笑笑:“但恐彼不出城耳。今寨虽未全而阵已立,贼若来袭,便可在城前摧破之,比起攻城来,必然轻松许多。”
陶侃皱眉道:“使君移营前逼,难道是想以身做饵,诱出胡军来么?”裴该原本并没有这种打算——祖逖是不是做如此想的,就不清楚了——不过到了这个时候,当然要假装成竹在胸、智珠在握啦,于是坦然颔首:“胡若仍轻我,见我移营、分兵,则必出城——豫州军近在咫尺,有何可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