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玮回答道:“曹嶷所部虽号十万,真正能战者寥寥无几,否则苏令也不能以坞堡散卒,与之周旋达数年之久了。只要我等再联络邵乐陵(乐陵太守邵续),三面夹击,则曹嶷必败无疑。只是诚如尊言,广固险塞,旦夕之间难下,但只需长期围困,世间又岂有不能克陷之城呢?”
王贡笑笑:“先生不要诓语,请实言相告,以先生看来,三路合围,须几日才能攻克广固?”
徐玮倒也老实,叹了口气:“非一年不可……”
王贡斜眼瞧了瞧谢风,随即一摆手:“先生可先下去休息,待我与将军商议之后,再通传先生。”
徐玮出帐之后,谢风就问王贡:“先生还有什么可与我商议的?我奉都督之命,此番北征,本为威吓曹嶷,并无与其交锋之意——除非彼有南下侵扰徐方之势。且都督也从未命我招揽青州豪强,若是顺手而为,本无不可,但若要围困广固经年……如先生所言,我还想尽快了却此间之事,好西去追随都督,杀入河南,恢复故都呢……”
王贡笑笑:“若苏峻不遣人来,我等自然无须理会;今既使徐玮等来联络,又岂有不纳之理啊?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祸’。”
谢风皱眉问道:“然则以先生之见,该当如何答复徐玮?”
王贡答道:“徐玮既来联络,则苏峻数千兵马唾手可得,弃之可惜。诚如将军适才所言,倘若与邵乐陵、苏峻联军,可轻松击破曹嶷,何乐而不为?然而广固坚塞,非旦夕可下,若我军被牵绊于此,恐坏都督大计。故此贡以为,不妨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看苏峻可肯相从否。”
谢风沉吟少顷,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说:“此事甚大,须报都督定夺。”
王贡摆手道:“将军,岂不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乎?倘若先问都督,书信往来,非止一日,苏峻若见我等犹疑,倘若转而投向曹嶷,又如何处?为今之计,只能请将军先下决断,若都督不允时,再做区处可也。”
他见谢风还在犹豫,便即一拍胸脯:“倘若都督责罚,贡愿一肩担之,绝不连累将军!”
王贡是素来独断惯了的,想当初听说杜曾杀胡亢而并其众,他都没派人通知陶侃,就自作自为地前去游说杜曾反正,为此而导致与陶侃兵戎相见,自己也成了叛臣。但是“将山易改,本性难移”,虽然吃了一场大亏,王贡却仍然难改积习,见着好机会就搂不住,定要将事情办成不可。
故此在他的反复劝说之下,最终谢风只得允其所请。于是王贡就再请徐玮进来,对他说:“我军此番北上,本无意攻伐曹嶷——裴使君奉命讨伐胡虏,意在河南,安有余暇顾及青州?曹嶷不过冢中枯骨耳,原不足虑,我等此来,不过欲威逼之,旋控扼黄河渡口,保障大军侧翼罢了……”
徐玮听了这话,不禁失望,才想逞口舌之利,加以游说,却被王贡摆摆手,制止了。王贡随即说道:“既奉裴使君之命,又岂可节外生枝?然而……”话锋一转——“曹嶷肆虐青州,苏令坚不肯从贼,以游散之卒、微弱之势而能与之相拮抗,实我晋之纯臣也。若不相救纯臣,又如何高张驱胡复都之大旗,使天下归心,百姓景从?故此我意,请苏令南迁而来东莞暂驻,以避曹嶷锋芒。东莞为徐州之地,若曹嶷还敢来侵,裴徐州又岂肯坐视?即便大军在洛,不克归还,广陵、临淮、下邳、彭城守卒尚有万数,北救不难也……”
其实裴该留守四郡国的部队有没有一万人,到时候会不会北上去救东莞,其实王贡也不清楚,他只是随口扯谎罢了。
“至于曹嶷,我当亲往说其反正,即不肯幡然改悟,亦必使其不敢南下——苏令在东莞,可屯田积粮,徐徐恢复,当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