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该一皱眉头:“卿平常与卿父语,也是这般小儿女态么?”
荀灌娘心说怎可能啊,我跟我爹多熟啊,再不客气的话有时候都难免脱口而出,但终究和你还不熟嘛……你不要以为一番花言巧语,我就当真了,真拿出类似男儿之态来跟你对话。刚才那些话八成不是真心,是在诡言敲打,一方面压压荀氏,一方面抬抬我自己,要我别仗着娘家的势,敢于轻看了夫家,从此一心一意做裴氏之妇,还可以时不时帮你出出主意……
还在娘家的时候,老爹说的话的我经常不听,我说的话老爹若是不听,我就自己撸起袖子去硬干了。既然嫁为人妇,可不能故态复萌——出嫁前爹娘也耳提面命过无数回了——得听老公话,说的话老公若是不听,也不能壮起胆子来自作自为。
不过如此一来,活着还真是憋屈啊……
荀灌娘脸上阴晴不定,裴该也知道才刚洞房花烛,自己没那么容易就让肺腑之言被对方彻底接受的——她肯定听了也不信——没关系,时间还长得很呢,我不信你十几年来养成的性格,一朝嫁人就能彻底改了?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不过呢,在此之前先得拉近二人的距离,若始终“相敬如宾”,估计你也放不开,整天小儿女态,我瞧着都腻味,还是初会时不卑不亢之姿更使我心动。那要怎么拉近距离呢?靠恳谈是没用的,终究还是要先“夫妇一体”嘛。
本来雅不愿睡个十几岁小姑娘的,甚至还计划着,老婆若是年纪太轻,就跟她说明了,早育有伤身体,咱们还是等几年再圆房吧……可是眼瞧着荀灌娘也基本上发育完全了——我刚才一搂她的肩,是不小心碰着胸了么?颇有些料啊——“古诗”云:“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恐怕也只有先折了,才能让她对自己彻底敞开心扉。
既然如此,那便折了呗,我也不是不懂得变通之人……
……
裴该婚后数日,裴氏便启程南归了,裴该夫妇和司马裒等人一直把她送至江边,看着楼船远远地航向天际。
随即转回堂邑县,司马裒知道不能再耽搁了,终于召开了北伐的军事会议。与会的除司马裒和裴该外,自然还有陆晔、戴渊、裴嶷、陶侃,以及兖豫都督司马张敞。
先计点兵数,商议行军路线。裴该就说了:“徐州出兵一万,兖豫可出三万……”说着话转头望向张敞,张敞略略颔首——“总计四万兵马。”
陆晔闻言,皱了皱眉头:“才四万军,无乃太少乎?”
裴该笑一笑,反问道:“不知江南有多少兵?”
陆晔眨眨眼睛,回答不上来。
裴该站起身来,掰着手指头计算:“建康守卒不过一万,王处仲在江州有三万胜军,王世将(王廙)所统周士达(周访)等荆、湘之卒,也不过三万,且水军甚众而骑兵绝少。若将此七万南军,并江东各豪族部曲,十万之众来至江北平原,亦未必能敌我徐、豫四万联军——何得谓少?且若嫌少,卿何不写一封书信去往建康,请琅琊大王增兵添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