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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校对版] 赤军 2149 字 2022-10-23

可是等他实际观察过裴该的军势,却回来禀报王敦,说:“徐州军之整肃,更在昔日陶士行所部之上,恐非士行之所能为。我亦暗询裴使君,知陶士行北渡后,唯于下邳管理民政,并不参预军事。则此军恐为祖士稚所遗——所谓徐、豫一体,当无可疑了。”

王敦一皱眉头:“若止兖、豫,或者徐州,我都不惧,若彼等合纵,恐怕难制……”

钱凤先不接话,随即又树起第二枚手指来:“其二,裴徐州此去荆州,恐有与第五猗联络,劝其向朝廷进言,使徐、豫独立于陕东外之意。祖士稚尚不可得见,然此裴文约,其志恐不在小啊。”

王敦点点头:“昔日茂弘亦曾与我言此,我以为裴文约尚且稚嫩,必无远志,如今看来……若论相人,我不如茂弘多矣!茂弘之意,彼既心念中原,如鸟恋旧巢,又不能杀,乃当以为屏障,不可使处肘腋之间……然若屏障高大,遮蔽日光,此亦不可不虑啊……”

钱凤又说:“其三,我看裴徐州之心,也在东海,不在琅琊。”

王敦闻言,双眼不禁一亮:“如此,或可为我所用……世仪,在卿看来,我可能驾驭得住裴文约么?”

钱凤当即恭维道:“明公鹰扬神武,天下人不入明公彀中者,几稀?我料建康必不能驾驭裴徐州,能驾驭者,舍明公而谁?但得徐州为外援,兖、豫也可为友,明公在江上,只手便可以扭转乾坤!”

第三十九章 家有恶犬

作为谋士,钱凤勉强算是合格,但对于大局的把控仍显不足——要不然也不会协助主持第二次谋反,结果大败亏输了——加上身为南人,他的眼界也就北到长江而已,所以并不能真正体察到裴该可能产生的威胁,奉劝王敦早做准备。

再者说了,又当如何准备,王敦要怎么才能把手伸过江去?他并无腹案,又岂敢瞎出主意啊?所以只能恭维王敦,说你一定可以驾驭得住裴该的。

随即便由钱凤草拟一封书信,把相关情事——当然不包括什么“裴徐州之心,也在东海,不在琅琊”——通报给在建康的王导。王导当即唤来庾亮,直接把王敦的书信递给庾元规瞧了。

庾亮越读脸色越冷,最后随手便将书信拋在案上,高声道:“裴文约此番西行,或真如他所言,是为了援助祖士稚,合兵以向虢洛,然既不得战,悻然东归,却沿江而下,分明炫耀武力。其志实不在小,王公当日便不应允其过江!”

王导不动声色地回复道:“元规,我府中有一恶犬,杀之可惜,不杀又恐惊吓到小儿,无奈索系于外,以看门守户。卿何故断其系索,复欲夺其口中之食啊?此犬若追噬于卿,如之奈何?卿复欲我收其入室,则恐一家不安……”

我本来规划得好好的,让裴该保障徐州,咱们好放心镇定江南,等到流贼殄灭、南貉俯首,兵强马壮之时,说不定还要那条恶犬做先导,去逐鹿中原呢。结果你偏偏把兄弟安插过去,想要谋夺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基业,这不是故意想要逼反裴该吗?

“裴文约虽幼,昔日自苦县败军中苟全性命,复敷衍羯贼,狼狈归来,如雏鹿久遇豺狼,其五官必甚敏锐,其心亦甚警觉,射之大不易也。且今带五千锐卒,一战而破杜曾,复耀武于江上,卿以为,以卿兄弟之能,可能夺其兵柄,使顺利南还么?”

庾亮双手一摊:“若止是鹿,亦无可虑,诚恐如王公所言,乃是一条恶犬。今日若不杀之,怕他长成之后,随时都可能暴起噬人啊,到那时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