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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校对版] 赤军 2158 字 2022-10-23

拓跋部的使者,便是那位“拓跋先生”,名字很简单,叫做拓跋头。他是拓跋王族出身,和代王、大单于拓跋猗卢本是亲眷,只是关系比较疏远而已。听了王浚的建议,拓跋头就表态,说都是鲜卑一族,不如我去帮大司马你联络吧,同族之间比较好说话,你只要帮忙出路费就成啊——就此才有了这趟辽东之行。

再往深一层挖掘,为什么原本与中山刘氏相依如同唇齿的拓跋部会转而帮助王浚呢?并不仅仅因为王浚给出了足够的利益,更重要一个原因,是就在四个多月前,拓跋部内发生政变,拓跋猗卢为其长子拓跋六修所弑杀!

还是继承人之争的老戏码,拓跋猗卢偏爱幼子拓跋比延,打算废长立幼,于是拓跋六修便悍然起兵,把老子和兄弟、庶母全都给宰了……

拓跋部的政策因为大单于换了人而有所更改,从单独扶持刘琨,转而想在刘、王之争中两属取利,因此王浚遣人过来,献上大笔粮秣物资,这么一游说,拓跋六修当即便派出远房族兄拓跋头,带领使团来到幽州,跟王浚约定动兵的时间。

打探清楚了这些消息,卢志父不禁慨然长叹:“拓跋背盟,诚恐晋阳难以持久……”就此起了异心。

第二十四章 龙套的漂流奇遇(五)

刘琨刘越石之所以能够固守晋阳,抵御胡兵围攻将近十载,甚至还有余力派遣刘演逾越太行,到临漳附近去发展,主要就是依靠鲜卑拓跋部的外援。

刘越石抚安为长,控驭为短,所部良莠不齐,士兵战斗力始终提不上去,其实真要比较起来,刘演在临漳的部队素质还要更强一些,以一敌二,完全可以压倒其叔父。胡兵多次攻打晋阳,刘琨都只有勉强招架之功,而毫无还手之力,若非拓跋猗卢相助,他早就已经丧败了——此前大意丢失晋阳,也是靠着拓跋鲜卑的援军,才得以收复失地的。

那么一旦拓跋鲜卑放弃对他的全力支持,甚至只是两属于刘、王之间,估计晋阳的局势都将岌岌可危。晋阳是临漳的后盾,一旦丧失了晋阳,恐怕刘演在临漳也难以存身。卢志父考虑到,自己此番前往辽东,绕这么一个大圈子,等再返回临漳的时候,往少里说也得四五个月了,临漳是不是还在刘演治下,实在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啊。

既然如此,自己回去还有什么意思吗?不管是胡军从西方攻来,还是羯贼弃盟南下,自己都免不了要和他们刘家绑在一起,玉石俱焚。他本人对功名很热衷,但再热衷也得有命去获取才成,有五成机会便值得冒险,但若连五成机会都没有呢?终究我又不是叔父卢谌,与刘氏并没有什么亲戚关系,又何必为之效死?

好在自己孤身一人,无产业更无家眷在临漳,说走随时都能走。问题是要走到何处去?天下虽大,何处是我的容身之处?

似乎,跟着陶德前往徐州,是一条可以选择的道路……

于路反复筹谋,尚未拿定主意,一行人便即抵达了辽东,在昌黎郡北四十里外,找到了慕容鲜卑的王帐。慕容鲜卑之主也自称大单于,名叫慕容廆,年近五旬,生得是人高马大,须发浓密,英武不凡。拓跋头呈上拓跋鲜卑的信物,以及王浚的书信——信中自然诸多承诺,比方说一旦破灭段部,愿将其牧场全数奉送给慕容部——慕容廆大喜,当即摆下盛宴款待来宾。

卢志父便与陶德商议,说已然到了辽东了,咱们应该可以闪人了吧?陶德前去询问拓跋头,拓跋头笑笑说:“不必心急,且待我禀报慕容部大单于,派名向导,送汝等到玄菟去吧。”完了还拉着陶德的手说:“阁下的主人倘若果有北伐灭胡之意,将来说不定你我在战阵上还能相遇,应当并肩奋战,杀尽胡贼!”

这一路上,陶德自然也按照裴该的吩咐,给拓跋部鲜卑人灌了不少迷魂汤,自拓跋头以下,听了“空城计”等故事,自然全都对裴该衷心钦服。拓跋头曾经说过:“我以为中国能战者,只有刘并州,想不到还一个裴徐州——若能得见英雄之面,此生便不虚度!”

于是他前去向慕容廆请示,慕容廆不但当即派出了向导,还说:“裴玄菟未尝谋面,但其弟裴昌黎,向来与我为友。昔日那可恶的宇文悉独官发兵侵扰,全靠了裴昌黎居中说和,才使我部未受大损。若有人要往玄菟去,还请帮忙传话给裴昌黎,说我慕容部上下咸感其德,若有使令,莫敢不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