踌躇良久,最终不得不狠狠地一跺脚:“罢了,罢了,这是老天爷逼着我提前爆兵哪!”
卞壸诧异地问道:“使君所言何意?”你嘴里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话,但我大多数都勉强能够听得懂,只有这句……不明觉厉啊。
裴该长叹了一口气,回复卞壸:“仓中尚有存粮,秋之将至,但收割之期无淫雨,多少算个平年,可以接济。为今之计,只得收留那些流民,老弱屯垦,青壮料之为兵了。民屯之外,当再开军屯,以安置彼等。”
青壮年和老弱必须分开来处理,一则把吃几天饱饭就能满把力气的男丁都赶去种地,实在浪费,二则老弱青壮混杂在一处,也容易出乱子。必须把青壮年全都招之为兵,但不跟从前招募的兵卒似的,以训练为主,耕作为辅,而必须耕作为主,农闲才训练,想尽办法耗光他们日常的气力,同时也减轻县内的粮食压力。
卞壸点头道:“也只得如此了……邗东至于淮水间,大片良田,此前收为官有,尚未开垦,即可驱使彼等前去军屯。”
裴该脑海中突然间精光一闪,想起了祖逖说过的话,当即与卞壸商量:“祖士稚临行前曾云,若于彼处建城,当胜过淮阴百倍……”
第五章 爆兵
淮阴以东、淮水以南的新城,一时间自然是建造不起来的,但裴该早就觊觎那片土地了,于是便趁着剿灭县内坞堡的机会,将之收为官有。这些田地原本有主,也已经种上了庄稼,裴该初时命令周边分到土地的自耕农协助耕作、收割,承诺可以用农时来抵消一部分赋税。而若真有大批流民从青州、徐北涌来,便可将之截留,检其青壮,在此地建造农庄,开始军屯。
秋收前后,陆陆续续入境的流民,最多一天达到七八百人,直到秋季将尽,这一拨大流亡势头才渐趋平缓。计点收拢的流民约摸三万余,老弱民屯,青壮军屯,又拉出来两千多的农兵,倒还勉强可以消化得了。总体而言,青壮年男丁在流民中的比例相当之小,这是因为他们在流亡途中就往往被各方势力、坞堡,乃至于山贼草寇给扣下了——都是些兵苗子啊,谁不觊觎?
裴该暂委了“花臂”的路德为典农都尉,负责淮南地区的军屯事宜——这一名号其实晋代本无,裴文约是照抄了曹魏的制度——反正那家巧取豪夺来的粮肆如今已然坦坦地姓裴啦,而且经营已上正轨,不必路陆修再坐镇了。但对于原本不过一个小小庄头的陆德,是否能够担负起军屯重任,裴该心里并没有底,只是实在缺乏人手,只好滥竽充数。他琢磨着,且等入冬后,再考虑让四位营督之一前去协助训练吧。
八月初,高乐押送“高蛋白食品”前去资供祖逖,返回淮阴,向裴该复命,于是裴该便向他详细探问起祖士稚西征的情况来。
……
要说裴该麾下“风林火山”四位营督,如今高下分明。
原本地位最高的不用说,自然是“厉风营”督刘夜堂了,因为他挂着守从事的头衔哪;但经蒋集岗一战,刘夜堂麾下最核心的老兵宿卒折损殆尽,其后人数虽得补齐,战斗力却不是短期内就可以恢复的。由是“劫火营”督甄随仗着守护刺史之功,就坦坦地压到了刘夜堂头上,并得裴该授予武猛从事之职——甄随就此整天昂着头,腆着脸,撇着嘴,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臭德性,真是人见人厌。
排第三是“蓬山营”督陆衍,因为有甄随给他撑腰。“武林营”督高乐垫底,这是因为当日他顺利攻下了邗西坞堡之后,匆匆回援县城,正赶上支屈六中了“空城计”而退,在城外安营扎寨。高乐见敌势大,当即勒兵,只是远远地观望,一直等到支屈六撤退后,他才敢入城来见裴该。结果被甄随指着鼻子破口大骂,喷了他一脸的唾沫星子:“汝便无胆袭营,也该虚张旗帜,以恐吓胡贼,怎敢逗留不进?鼠辈,何等的怯懦!”
高乐自知理亏,再加上也清楚论拳脚完全打不过甄随,因而不敢还嘴,只得黑着一张脸任由对方责骂,竟连喷到脸上的唾沫都不敢擦……好在裴使君宽宏大量,倒并未苛责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