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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校对版] 赤军 1861 字 2022-10-23

王廙先问:“此必裴文约的指使,他遣李矩过江募兵,竟达两千之数,不知想做什么?”随即冷笑一声:“诡云训练数月,便要沙汰至三五百数,谁会信他。钱粮来之不易,难道这数月的耗费,他舍得全都空掷泥涂么?”

王彬插嘴道:“是啊,那又不是他自家的钱粮,都是向南貉商借来的。”随即面色一寒:“难道说他欲与南貉联手……”

王导摆摆手:“世儒不要妄加猜度。南人皆奸……滑,裴文约南渡不过数月,岂能便信,而将大笔钱粮交付到他手上?我相信那些确实是借债……”

王邃道:“裴文约借来的钱,抛掷如同流水,如此纨绔,我等本该无忧而喜。但他不是买奴买婢,而要私蓄部曲——东海王尚幼,太妃唯裴文约所言是听,说是王府护卫,其实不就是他裴某的私兵么?恐怕所谋非小啊!”

王廙冷笑道:“彼以为,我等皆是瞎子、聋子不成?!”

王舒却貌似并不在意:“便他两千军成,又能如何?且不说处仲兄(王敦)的大军,便这建邺官卒、琅琊王府护卫,再加我等部曲,不下万数,岂惧他区区两千流民?且裴文约初显令名而已,谁肯相助于他?”

王导摇头道:“我等正当守望相助,共渡时艰,若真与裴氏起冲突,则必力弱……”

王廙插嘴道:“白使南貉从中得利……难道是南貉煽动他与我等作对不成?”

王导瞪他一眼:“汝便是想得太多了!何至于此?”

王廙道:“此前大王欲用裴文约为吏,而茂弘兄使为东海王傅,或者心有不甘,欲募此兵来要挟我等……”

“若只是要官来做,与他便是,有何不可?”王舒还是一脸“卿等不必庸人自扰”的表情。

王彬点点头,沉吟道:“也是……与其放他在东海王府,不如召入镇东府内……或者茂弘兄与其商议,可否暂为兄之属吏?今庾亮、刁协、刘隗与兄为佐,周鲲在处仲兄幕中,南渡大族,皆在我手,唯裴氏流散于外,恐非善策。”

几个人议论纷纷,基本猜测不外乎裴该年轻识浅,容易被人当枪使,以及正因为年轻识浅,做事可能不考虑后果,我等必须有所防范。而至于他是受了谁的挑唆或者怂恿呢,主要猜测对象有两个:一是那些无耻南貉,二是卫家等南渡较晚,基本上没能分润到权力的世家子弟……

王导由得兄弟们议论,垂首沉吟,良久不语,直到王彬提出一种新的可能性来:“裴文约前些日常往祖士稚府上,难道他们二人……”他这才猛然抬头,随即又一摆手,阻止了王彬再说下去。王导想一想,缓缓地道:“我本两日后,邀周伯仁(周顗)等往新亭一会,不如也递贴于裴文约,与他谈上一谈,再谋应对不迟。”

……

两天后是五月初二,正好卫玠辞世第四十九天,是谓“七七”。不过丧事过七,原非中州之俗,而是来自于释家,本名“七日斋”,即从头七到七七,每逢七便得斋僧、诵经,以超度亡魂。这年月佛教的影响力虽不甚大,却已经开始从民间向士人阶层蔓延,某些习俗逐渐地渗入到了上流社会。

这一日王导邀请了裴该,以及宁远将军周顗、镇东大将军长史刁协、西曹掾庾亮,一起先到卫玠墓上拜祭,然后去新亭赏花散心。卫玠就埋葬在建邺南城外十一里处,在南塘更往南一些。众人都带了些时鲜蔬果,以及薄酒,在坟前奠洒了,然后拱手默哀少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