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曾自刎留下的印记,九月份,就在黑夫刚刚灭楚之际,李左车还在邯郸艰难抵御韩信,他甚至带着从太原一路带过来的残赵三万之军,击败了秦军的进攻,但谁料,对面根本不是韩信……
韩信已自带轻兵取道济北、河间,袭破巨鹿,虏赵王歇,又让赵王歇写信劝降李左车,承诺不戮一人。
得知巨鹿被破,自家大王也成了俘虏,邯郸剩下的三万赵卒士气低落,李左车则哀叹数声后,下令部属投降,他自己则试图自刎,被部下死命拦住,只割破了皮。
那之后,他便一直被软禁,每日鱼肉不绝,只是李左车不欲食,经常是被强灌些汤水,勉强续命,人变得清瘦不已,风一吹就摇摇晃晃,韩信倒是对其彬彬有礼,此番北上燕地,也带上了他。
眼下韩信便道:“信欲北攻燕,西取代,以得全冀之功,但不瞒广武君,因为分兵驻守各处,韩信手下,能灵活调用的,不过三万之卒,车骑更是尽数被夏公南调,以吾之众,对代、胡之兵,广武君可有破虏之策?”
李左车辞谢道:“仆闻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今我已是败亡之虏,何足以权大事乎?”
韩信却摇头道:“韩信自从独自领兵以来,天下兵家,只佩服三人。”
“其一是夏公,真乃兵权谋之翘楚;其二是王贲,并重权谋、形势;第三便是广武君了,单论兵形势,若是让我与你换一下所率兵卒,我恐怕早已为君所擒。”
这话倒是谦逊,觉得自己能胜过李左车,靠的是强大的国力和以众凌寡。
当然,韩信觉得,若二人兵力相当……
当然还是自己能赢!
“更何况,君之大父,赵武安君李牧,曾在雁门大破匈奴,广武君泽长于代地,与胡濒临,当颇知代、胡甲兵虚实才对。”
话说到这份上,见李左车还在沉吟,似仍有顾虑,韩信便道:“我倒是有一疑问,君在太原,在恒山,都以绝境之兵,全须全尾而退,但在邯郸时,分明已击败了我设在城外的疑兵,大可向北退往恒山,为何却放弃继续作战,下令投降?”
观李左车下令士卒投降后的自刎之举,绝非贪生怕死,或者是因为赵王歇被俘后,觉得赵已必亡,心灰意冷?
李左车饮下一盏温过的酒,今日也终于说了实话:“其实,促使我下令士卒投降的,不是赵王的劝降信,而是韩广引匈奴入代的消息……”
他说起了许多年前的一件往事:“韩将军当知,我因大父之事,一直隐居在代地,当时代郡人民间皆暗暗祭奠吾大父,并非因为他数却秦军的事,而是在雁门大破匈奴,保住代北平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