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灭六国,骆甲在王贲军中,提升了自己的爵位,挣得良田数百亩,此番南方叛乱,他也应征入伍,任五百主,却在穰县被俘虏……
但与预想不同的是,做俘虏的这几天里,他们伙食竟与平日并无不同,对普通士卒而言,甚至比被俘前更好点——开春最困难的时候,底层兵卒,已经只能食四分之一斗糙米了。
骆甲开始觉得,这些叛军,和关中宣传的沾染越俗的食人生番似乎不太一样。
而武忠侯,更非穷凶极恶之徒。
“叛军”的官吏并未虐待驭使他们,只是每天开饭前,都要用夹杂南音,不太标准的关中话,宣扬始皇帝的衣带诏,武忠侯起兵的正义性,以及通武侯临终前的悔悟,三呼“入关”……
天天听,俘虏们耳朵都要起老茧了,但至少有一半的人,还真相信了这些事——毕竟关中的那位新皇帝,这一年来做了太多混账事。
可即便如此,俘虏们心中的焦虑仍在,秦律严苛,在二世继位后,但凡是收赋税、征徭役,以及对犯罪的惩罚,变得越来越严厉,还美其名曰“督责之术”。
在秦,降敌可是大罪,足以让全家株连,百长以上投敌,更足以被定为“军贼”,身死家残,男女公于官,也就是做隶臣妾……
骆甲的家族不算大,但也不小,他唯恐自己倒是得以苟活,可家眷怎么办,他的老母亲,已年过六旬,白发苍苍了啊,他的幼子,则才三岁……
这种情况下,当北伐军宣布,不愿加入者,可陆续放回关内时,对骆甲和数万秦卒而言,无疑天音!
他们对心胸宽阔,仁德无私的武忠侯感恩戴德,彻底认同他的事业是正义的。
但这份认同,不影响众人默默站到“愿归关中”的队伍里,北伐军的军法官又从各部队中挑出一批人,拼凑在一起,作为首批放归者。
骆甲很幸运,他被挑中,但在建制打散后,已不太认识旁边的人了。
“这里面,会不会有武忠侯掺进来的细作呢?”他如此想,但在上路抵达武关后,这念头已经消散,心里只剩下回家了……
“穰县来的五千人先归!”
军法官大声呼喊,骆甲一个激灵,和其他五千人站起身来,同时看向旁边站立的析县降卒,朝一个留着长胡须,身材魁梧的武骑士点了点头。
“李必,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