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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依然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咸阳时的情形,那是秦庄襄王元年,公子政年仅十岁。出生后十年,他从未离开邯郸,一直以质子身份寄人篱下,若非母家庇护,早被赵人杀了。

靠着吕不韦的外交手腕,母子二人终于得以来秦,一路西行,他仍记得华山的高大,记得泾渭交界的分明,记得膏腴的良田和繁华的都市。

也记得咸阳宫殿前砖块的冰冷。

认祖归宗没那么容易,庄襄王的生母,夏太后不欲认他,希望成蹻继位。华阳太后,也一直在往庄襄王后宫塞芈姓女子,希望生下正儿八经的“太子”,延续楚氏外戚的权势。

为了得到承认,公子政在母亲鼓励下,在殿前跪了许久,也喊了许久。

“大秦先祖襄公二十六代子孙!”

“天祖孝公之来孙!”

“高祖惠文王之玄孙!”

“曾祖昭襄王之重孙!”

“大父孝文王之孙!”

“今王之长子政,自邯郸归来!认祖归宗!”

他跪了整整一天,一直喊到嗓子嘶哑,嘴皮冒泡,将两位太后喊得心软,才终于被接纳,不再是“野种”,纳入宗室籍贯,成了正儿八经的公子。

但接下来等待他的,是更艰难的夺嫡之路。

公子政从小为质子,最惨的时候竟被赵人羞辱,让他去做马童,还有一口纠正的邯郸赵音。对上成蹻的关中雅言,从小接受的良好贵族教育,似乎不占优势。

但“仲父”教了他取胜的关键。

“你不必赶上成嬌,下臣想让公子具备的不是武功,不是满口的引经据典,诗书礼乐,而是为王者的意志!”

“凡成大器者,能忍天下之不能之忍,能苦天下不能之苦,能为天下不能之为,这就是意志,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能克服天下一切不能克服的,他就是史上最伟大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