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黑夫只看着百二十个六国富户、士人的头颅,滚入渭水,渭水河岸都被染红,血流到浑浊河里,变成了橙色,再远一点,血色消弭,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预感是对的,皇帝已决定加强对六国旧地的管制,从高渐离刺杀开始,秦朝官府与六国遗士关系,或将愈行愈远……
……
自从高渐离刺杀之事后,皇帝令廷尉在宫中进行了一次清洗,不仅将那些与高渐离关系甚密的人一一下狱严查,自此之后,来自六国乐工、画师再不能踏入禁中半步!
连昔日曾为秦始皇画西王母相的三名楚国画师也不例外。
即便如此,乐府依然能组织起上百人的秦人乐官,在章台宫中为秦始皇演奏改编完毕的《秦颂》。
与高渐离的曲调完全不同,乐师们敲钟的敲钟,吹竽的吹竽,弹琴的弹琴,但就是没有击筑的,他们人多势众,演奏起来声乐宏大,能隔着数十步,传到皇帝的耳中。
但秦始皇却很失望,同样颂词,这群乐工百余人奏出来,却还没有高渐离一把筑奏的有气势,显得沉闷而无趣。
“不听了,下去罢!”
皇帝宽袖一挥,百名乐工垂首缓缓后退,如同褪下的潮水,很快消失在外面。
殿上再度空空荡荡,不见人影,只有风声呼啸,皇帝一人高坐在上,眼帘低垂,不辨神色……
这一刻,他好似也是一只飞得太高太远,远离雁群的孤鸿,不被世人理解。
直到丞相王绾、御史大夫冯去疾入殿谒见,皇帝才抬起头来,宣布道:
“赵高为朕挡高渐离一击,救驾有功,勤勉王事,升爵一级,为左更,仍为中车府令,另赐黄金二百镒!”
“黑夫情急之下掷胄击刺客,亦救驾有功,又上疏建言西拓、屯田、高鞍马镫等策,皆利国利民,甚合朕意。数功并赏,当直升两级,拜爵为中更!亦赐黄金二百镒!”
言罢后,秦始皇又问王绾、冯去疾道:
“三十六郡中,何处还缺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