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市停下了手里的活,看向昂首站在他面前的人,却见此人三十不到,高八尺,身着儒服,头戴儒冠,唯独腰间挂了一把剑。
“你便是陈馀?赵地名士?”
“正是在下。”陈馀眼睛通红,或是一夜未眠,或是刚刚哭过。
周市一贯看不起羸弱的儒生,觉得他们百无一用,亡国时也只会抱着礼器简牍跑掉,便笑道:“不知陈生挟持我的手下,非要来寻我,所为何事?”
陈馀朝周市拱手道:“我带人潜入阳武地界时,听闻周君招募百余壮士,以一己之力,独抗暴秦,馀十分佩服。今愿带着手下十名赵地侠客,助君一臂之力,与君一同袭击户牖乡……”
周市对这个操着一口正宗大梁口音的儒生十分警惕,冷笑道:“光复户牖乡?你虽是魏人,却早已跑到赵地,无缘无故,为何助我?”
“不瞒周君,我与外黄张县侠乃刎颈之交,外黄城破前,他送妻、子到户牖乡张氏暂避,再由我暗暗将他们接走。本以为那张博虽降秦,但尚念故交,能信守诺言,谁料……”
陈馀咬着牙道:“岂料前日,张氏却突然反悔,向本地秦吏告知了此事,秦吏与张氏一起,逼死吾嫂,陈尸于外,又掳走了我那七岁的侄儿,如今就囚在邑外营地中……”
周市听完之后,却摇头道:“我手下只有百余人,不足以围攻乡邑。听你的意思,既然秦吏与张氏相合,有五十甲士,外加张氏两百僮仆,且户牖乡民也不欲反秦,想要攻破户牖乡,救出你那侄儿?无异于痴人说梦。”
“那我还有第二策。”
陈馀不甘心,又道:“我的门客在乡外查探时,见邑中集结了几十辆牛马大车,还从张宅内源源不断运出粮食,想来是要往大梁秦军大营运粮,不是明天,便是后日!届时我那侄儿,肯定也会被一起带上,还望周君能与吾等一同,袭击粮队。”
“此策倒也未尝不可。”
周市起身,又看着跃跃欲试的陈馀笑道:“然,儒生亦能杀人乎?”
陈馀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周君对儒生有偏见啊!”
“吾曾闻,仲尼有弟子仲由,性粗鄙,好勇力,冠雄鸡之冠,佩豭豚之剑,后才拜孔子为师,学儒礼,为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