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是聪明人,从秦军驻扎此地起,他便在暗暗观察,观察秦吏与张氏兄弟的博弈。他家中贫贱,没有资格参加那场宴会,却也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不由对两个人赞不绝口。
一个是张负,陈平认为,张负是识时务者,知道什么时候该退让,面对强硬的秦吏,张氏暂时低头是明智的,在秦人的剑下保住家族要紧。
第二个,就是名为“黑夫”的秦吏了,要知道,不是所有外来者,都能力压地头蛇。黑夫收到邀请时,没有因为张氏势大而苟且低头,宴会上,他也不卑不亢,渐渐逆转了劣势,用一场剑舞告诉张氏兄弟:天已经变了。
这才有了半个多月来,黑夫对乡中诸事的主导。
但陈平却万万没料到,当自己蒙受“盗嫂”污名,正苦苦思索如何脱困时,却是这名秦吏伸出了援手。
虽然最后,他还是靠自己的聪明才智,扭转了舆情风评,但若没有黑夫张罗的这场审判,陈平绝不会有自救的机会。
再好的才干,也需要舞台来展现,靠陈平自己,是搭不起台子的。
所以陈平对黑夫,的确心存谢意。
但仅仅是谢意而已,甚至还夹杂着几分提防。
因为,他至今没想明白,这个叫黑夫的秦吏,无缘无故为何要拉自己一把?
但这时候,已经没时间细想了,陈平只能垂首道:“游徼之恩,陈平一定谨记!”
黑夫打量着满眼感激的陈平,却不知道他这番话有几分诚意,便笑道:“你方才对兄嫂说,今后当自食其力,不知你打算做什么?”
“我……”
仲鸣转述后,陈平却有些迟疑,今日他的精力,都放在让兄嫂复合,扭转乡党对他的印象上了,未来的事,一时还没想好。
他苦笑道:“我学的虽是黄老,但也粗通一些喜丧礼仪,或许是碰到丧事时去给人帮忙,混点酬劳吧。”
黑夫却摇了摇头道:“你知文而有才略,何至于此,再说了,丧事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不如这样,近来大梁王将军处,以及阳武县城都传来不少公文,需从秦字翻译成魏字,张贴在城内告知乡人。但我营内,恰好缺一个会写魏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