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投奔北方,我们需要拿出有力的证据,来支持北方总统推动和平统一。”温信阳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没有南北之战,我们也必须挖出和洋人勾结的叛徒。因为这是我们的内政,和外人没有一毛钱关系,想挑拨南北之战渔翁得利,你觉得可能吗?”
池云非一时哑然。
温信阳叹气,道:“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袁翎是为何而死。”
池云非握紧了拳头,在屋里像困兽似地来回走了几圈,眼眶通红道:“是,我没你们这些人这么高尚,这么伟大。说来说去,不是为民就是为国,为了家族名声,为了背上这根脊梁骨……”
他一时声音都带上了颤抖:“那你为过我吗?为过炀炀吗?我们又算什么?你有无数个理由去慷慨赴死!我和炀炀呢?我们怎么办?!你不要跟我说那些大道理,我文盲!我听不懂!”
池云非咬牙,嘴唇都快要咬出血来:“我就自私自利,怎么了?我没什么大仁大义的心,我不伟大,我不牛逼!我只要我爱的人平安健康怎么了?我错了吗?!为了你池爷我去当个怂货也心甘情愿!”
温信阳万千言语顿时堵在了喉咙里,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看了池云非通红的眼睛许久,心里先是冒出滚烫的温度来,随即又一点一点地蔓延进四肢百骸,像是无数烟火在胸腔里接连炸开,炸得他心口酸疼。当着爹和叔伯们说过得那些义正言辞的话,眼下是一句也说不出。
那对池云非来说,太过残忍。
池云非从小受得教育,生长的环境和温信阳本就不同,他无法切身去理解温信阳从容就义的决心,也没什么“舍小家为大家”的情操,他只是徒劳地想要挽留即将转身离开自己的温信阳,哪怕他知道这不可能,但这一刻他还是口不择言了。
“我们去北方,今晚就走。”池云非抓住温信阳的衣袖,道,“你别这样,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不可能的,这对我来说太难了。如果你有个万一,你……”
池云非扁了嘴,眼泪禁不住哗哗落了下来,像每次求爹娘不要罚他一般,可怜地委屈地,祈求温信阳道:“你舍得爹娘吗?他们就你一个儿子,就算他们和你一样,思想觉悟那么高,那么伟大……那,那你舍得我吗?就算舍得我,那炀炀呢?”
温信阳喉咙上下一动,抱住他道:“别这么说,我当然舍不得你,你和炀炀一样重要。”
“你骗人,你骗……呜呜……”池云非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你要是舍不得我,你就不要走,你让别人去,让谁去我都不管,就你不能去!我就自私自利,我不管!”
温信阳叹气,没说话,只任由池云非用眼泪浸透了他胸前的衣衫。
“你,你让我怎么办?”池云非见他不答话,越想越伤心,“不管以后是打仗,是逃亡,还是和平统一,没有了你这个世界对我还有什么意义?你要是出了事,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去哪儿都找不着你了,我怎么办呜……就算,就算以后别人说你有多伟大,说你为南北之战付出了什么,就算别人称你是大英雄,那对我有什么意义啊?!我不要从别人嘴里听到你,我不要……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