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气依然阴冷,像是要下雪。
岳城今年还没下过雪,天幕沉沉的,同眼下这微妙的局势一样,仿佛一个不经意就会重重地砸压下来。
新年第一天,家家户户闭门谢客,自家团圆,街上冷清得很;军营里却是相反,一群糙汉子围在一起吃肉喝酒,闹了一个通宵,到现在还精神抖擞,营地外依然有人巡逻,不敢大意,只有在换防时才能松口气,同兄弟们好好喝两杯。
营地中间,摆着一口大锅,肉沫翻滚,香气四溢,四周到处是打碎的酒坛,这些日子军营里已经来回洗牌好几遍,各处负责人都被依次换掉,大概是感觉到了温信阳改革的决心,如今已没人再为难他,反而好些年轻人对温信阳还挺尊敬。
封影走在最前头,脸色虽依然桀骜,却还是尽职地将司令和将军引到校场中,众人集合听令,封影则蹲在一侧的木栏上,嘴里叼着根枯草,眼神如狼崽子般狠厉。
温司令也是在沙场里摸爬滚打出来的,没什么架子,但为人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比年轻的温信阳更显沧桑、内敛,眉宇里带着不露声色的杀气,像是一把久经战场见血封喉的宝刀,安静地收在鞘中,却依然能令外人胆寒不已。
温信阳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双手负于背后,眉目沉凝,认真听司令讲话,偶尔却也忍不住瞄一眼手腕上的表,有些心不在焉。
他从离开温府后就在走神,总忍不住去想,池云非这会儿到了哪里,是否已经在白府,是否同白煌和乐融融地聊在一处。
明明昨夜累成了那样,下午居然还有心思往外跑,温信阳面无表情地想:是自己还不够努力。
他一时又忍不住想起白煌的那些话来,还有白煌为了救池云非差点意外身死,以及池云非发烧时迷迷糊糊说得那些话。
他有点后悔,果然还是应该找借口不让池云非去,起码不用亲自去,要送礼物要慰问,找刘庆川去也是一样。
他抬眼看了眼天色,心道:傍晚前可能要下雪,也不知云非衣服穿够了没有。风寒才刚好……
“……接下来的事宜由温将军为你们解说。”前头温司令说完了话,台下掌声如雷,温司令比了个安抚的手势,道,“这些年内忧外患,咱们的日子不好过,老百姓的日子就更不好过。永远记住,你们是为什么拿起枪,为什么上战场,记住你们为之奋斗的目标!为国有功的人,永远会被人民铭记在心……”
温信阳回过神,抬手鼓掌,随后被让到前面,目光扫过众人,严厉道:“下面部署城防新令,城门内外换防时间我已告知几位新任队长,其余人,过年期间……”
冷风过境,将温信阳的声音带远,军营之外,大片梅林绽放,梅香扑鼻,再远一些的地方是通往官道的大路,远处隐约能见山脉掩映在重重云雾中。岳城自古易守难攻,也是温家选这里为大本营的原因之一,官道往下,一天一夜的路程后便是九曲十八弯的山道,非常难走,如今山林萧条,乌鸦成群,偶有兽吼遥遥传来,带来不祥之感。
而另一边,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