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诚举在白波武家族中的诚字辈里行三,是武诚昌的堂兄,武诚之的堂弟。在武诚昌撂挑子前一直主持大宅坊家塾,现在则是白波武家总管。是家中仅次于武忠义的二号人物,也是族长的接班人。
年近五十的武诚举外表并不起眼,中等个头,长得黑黑瘦瘦。相貌忠朴敦厚,长得还有点慈眉善目,脸上总是带着一点儒雅的笑意。对于武家年轻人来说,他就是个良师加长者。对于洛阳城中的名士大儒而言,他无疑也是清流中人。对于洛阳县的父母官来说,他当然是不能得罪的人物。
现在的白波武家可是一门两帅司的存在啊!洛阳的地方官怎么敢得罪武诚举?
可是洛阳县白波镇,还有临近的龙门镇和彭婆镇上租种了武家田土,借了武家小额贷款的农人,却都在背后管他叫武扒皮!
别看他长得慈眉善目,好像个大善人,可是在盘剥佃户,巧取豪夺的手段上,他可绝对配得上“武扒皮”的名号,比他的前任武诚昌可狠多了!
之所以这样,其实也是武好古、武好文两兄弟造得孽。在他们俩崛起之前,白波义门武家就是个家道中落,马上就要混不下去的大宅门。别说巧取豪夺了,自家的田地都一块块的割出去。
可是二武兄弟一崛起,白波武家马上就翻了身。首先是武好古划拉走了一小半武家子弟去海州开分号了。这样一来,需要在白波武家吃大锅饭的人数一下减少,土地却因为二武兄弟和武诚之的“捐赠”而增加了不少。
人少了,地多了,日子自然会好过一点。不过武诚举还有几个和他一起主持家务的诚字辈都是穷怕了的主儿,一朝翻了身,别的事情不想,就琢磨怎么捞个盆满钵溢了。
可他们也没有一官半职,不过就是个义门首领,最多在官场上有后台靠山。所以捞钱的手段也不是太多,而且他们也不大会做生意,也就只能在老家当个压榨贫下中农的武扒皮了。
而他们压榨贫下中农的手段,其实也是很传统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第一当然是出租土地收租子了——白波武家现在又发达起来了,由家中丁壮耕种的土地当然就少了,可以用于出租的土地也就多了,差不多租了七万亩土地出去。
出租土地当然也没什么啦,现在距离斗地主的时代还有900多年呢!
不过光靠出租土地,武诚举也不会得了“武扒皮”的雅号。他的手段还有勾结胥吏,转嫁两税。现在白波武家是官户,又是皇封的义门,当然有一定的免税特权,但是十几万亩土地都免税也不可能。要不然洛阳地方上怎么交代?这里的土地大多属于官户,都不交税怎么可能?
所以将春秋两税转给贫下中农就是一个比较流行的做法了。而武诚举更是这方面的高手。他通过豢养“干办人”充当大甲头,安排武家子弟充县吏乡胥等手段,将武家义门的部分土地隐没,或者用“产去税存”的手段购买土地,使得武家拥有大批的免税土地。
顺便提一下,所谓干办人就是代理人,北宋朝廷允许官户用干办人顶替户头管理田庄家业,如果有偷税漏税等违法之事,责任也是干办人的——要不然高官抗税怎么处置?地方胥吏也不敢去两府问宰执们要钱吧?所以这事儿就由干办人扛着。查不到的时候大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官,查到了就是干办人的疏忽,大宋官人们肯定不会包庇的,必须狠狠的打干办人的板子!
而大甲头就是保甲头目的意思,有辅助胥吏收税和丈量土地的责任——当然都是豪强富户出任的,屁股坐在谁一边就不用说了。
当然了,贫下中农们也不是傻缺,不会轻易同意“自杀式”的“产去税存”。这就需要配套手段,也就是勾结奸商胥吏,操纵粮价,逼迫贫下中农承担过度的遥役摊牌,同时发放套路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