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官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好吧。”武好文微微一笑,“都下马吧,仲文兄。”
从马背上下来后,武好文就唤了吕家在县城内的代表吕海山的字号。
一个长得有点儿干瘪,看着还有点土气的三十来岁的中年书生已经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走到了武好文跟前,行了一礼:“县尊,现在是家塾开讲的时候,宣德郎和井田先生正在讲课,所以不能出来迎接。”
宣德郎是吕景山的阶官,吕景山的爸爸吕大防绍圣四年(1097年)去世的,吕景山照例丁忧三年,直到去年。之后吕景山也没有马上出来做官,而是在家乡继续讲学。
井田先生则是指吕义山,吕义山是吕大钧的儿子,并没有入仕做官,而是一心钻进了父亲留下的学问里面。曾经在家乡试行井田制,因此得了一个“井田先生”的外号,叫着顺了口,在蓝田这边也就人人称呼他做井田先生了。
“既然二位先生都在讲学。”武好文也是个知趣之人,明白吕海山的话是什么意思,便谦和地一笑,“那本官就去听讲吧……本官也是关洛之学的晚辈,正好可以向前辈高人请教井田制和府兵制。”
……
“……如今世人所言的府兵制,其实是两种兵制,大致上以隋朝开皇十年为界限,之前乃是军府之兵,之后乃是兵民合一。军府之兵,起于西魏北周,虽然也是亦农亦兵,但却是兵民分离。从军之家,籍隶军府,世代服役。耕种之民,不服军役。隋皇灭陈之后,四海一统,天下升平,当用文治而抑武人,因而改革兵制,使府兵之家归于州县。因此开皇十年之后,府兵之制便从世兵变为了抽调民间富户从军……”
当武好文抵达吕氏家塾的时候,家塾的大堂之内,果然有两位中年文士在给一群青年士子讲解府兵制。主讲的是个身形高大,留着长髯的文士,让武好文想到了自己的老师侯仲良。
主讲的文士是吕义山,他似乎看见了武好文和吕海山走进课堂——两人没有去打扰讲课的意思,而是寻了个角落端坐下来——他稍稍顿了顿,冲来客轻轻点头,又继续开讲了。
“而如今朝廷想要试行的又是何等样的府兵制呢?是军府世兵,还是兵民合一?欲军府世兵,就必须给授田土,以田土养兵,供给从厚。欲兵民合一,则必须抽调富户之丁,强使富人从军。此二者在如今之世,都有可行之法吗?”
其实吕义山所说的前一种府兵就同界河骑士类似,因为是当骑兵,所以授田较多,达到了一户1500亩。不过这种府兵在人口总数估计超过一亿的北宋,是很难大面积推广的。
而后一种,同样不可能实现,因为北宋的地主富农主要都读书考科举去了,谁肯从军当府兵?
武好文知道那两个问题不是问自己的,而是要来教自己的——自己一个后学,又是开封府城商民家庭出身,知道什么府兵啊?
于是就很谦虚地起身说道:“这位可是井田先生?下官在开封府时,就常听恩师说起蓝田吕氏的‘乡约’和‘井田’,也曾听说井田先生对兵制颇有研究。所以今日便登门前来,还望先生不吝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