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之进鄙夷地说:“西门家本就是工商末业之民,已经两三代没有人得官了,自然惹不起将门豪奴。不过这等奴仆,对我阳谷范家而言又算得了甚?若是西门家真的开了口,我家还会坐视不管吗?”
“也不能一概而论。”范大官人摇摇头,看着有点气盛的侄子,“你若高中了进士,自然不必怕这些将门家奴了。可你现在只是个举子……虽然寻常的豪奴也不惧,不过真要遇上了那种正当红的勋贵家里面的豪奴,也是够呛的。”
“就是正当红的,也不敢招惹我阳谷范家啊!”范之进哼哼道,“勋贵豪奴再豪也是奴,我家可是士大夫!我朝是和士大夫共天下的,一个豪奴要敢欺负我家,那就是和天下士大夫为敌!”
“这话也对……”范大官人点点头。
若是勋贵子弟自另当别论,但奴仆毕竟是下等人,就算经商致富有了百万家产,依旧不能和士大夫相比。
如果两者发生冲突,那么开封士林是不会眼睁睁看着士大夫被奴仆欺负,别说是勋贵家的奴仆,就是皇家的中贵人,也照样会被一票憋着劲儿想扬名的御史怼得要死要活的。
一个商人豪奴……哼哼,真要被御史言官们咬上,倾家荡产都是轻的,搞不好连命都得送了。
“是啊!”范母附和道,“西门大姐便是被淫贼欺负了,也该求我家出头做主!怎么能把西门大姐拱手送出去呢?而且西门大姐是我家先瞧上的,怎么能让恁般下作之人给抢了好事?而且还叫西门大姐做妾,真是欺人太甚,当我阳谷县无人吗?”
范之进咬咬牙,“自是不能如此……这天下间,总还有公道的!我倒要看看这淫贼到底是何方神圣!”
范大官人似乎被侄子的一腔热血打动了,点点头道:“对!总还有我们士大夫可以为生民立命的!”
范家这三位的精神,在后世人看来是很难理解的,但是在宋朝……他们这种读书上进成了士大夫的人,就是任务天下有他们一份!
他们士大夫是和天子共天下的,所以天下不平之事,他们就是要管一管!
哪怕是天子做了错事,照样有人敢犯颜直谏!
至于武好古这种手眼通天的豪商,还真的不在范家这种乡村士大夫的眼睛里。真要怼起来,吃亏的肯定是武好古——这种事情在后世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在宋朝则是天经地义的。
因为和士大夫共天下这话……绝大多数人是当真的!
所以武好古再有钱,也不是这普天下众多小主人中的一份子……除非他憋出一个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