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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石虎仍是矜傲强撑,辛宾已是忍不住冷笑起来,他自怀中掏出大将军手令摆在石虎案前,叹息说道:“世事不遂人愿者,总是不乏,不知阁下几欲敬拜大将军座前,但此生注定是要留憾了。大将军权重事繁,实在无暇分顾阁下,只能论罪于中,施刑于此。”

听到辛宾的回答,石虎神情顿时一僵,大手抓起案上诏令匆匆一览,之后更是羞恼的须发横长,拍案咆哮道:“南貉竖子,怎敢如此欺我诈世!朕乃大赵天子,天下俱知!势位所得,乃败尽天下英豪,岂貉子能一言抹杀……”

咆哮间,石虎两手已经抓住食案,正待要奋力砸向辛宾,早有两侧一直心存警惕的王师将士扑上前来,将其人掀翻在地,死死按住那挣扎的手足。

“人世哪得千秋,纵盛世君王,难抵春秋消磨。阁下不过胡中一贱奴而已,趁于诸夏王治晦暗、礼纲不继而逞恶一时,却已经让世道祸深、生民涂炭,大恶如此,岂能无罪,天谴或是有迟但终究会达,还是要看开一些,不要再计较那些无聊虚荣。”

辛宾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垂首望向神色扭曲的石虎,饶是他都觉得自己此刻实在恶趣可厌,但还是忍不住心中快意说道:“脔割极刑,不宜满腹,之后几日,饮食都会酌情有减,直至宜于施刑。但此类极刑,南国久绝,仓促之间,也难寻技艺精熟者。阁下若能有荐,施刑之日或能稍免苦楚。但若实在没有良选也不妨,之后石氏满门陆续都会受此极刑,阁下家门梁柱,先作践行,之后儿孙试此,也算全此舐犊之情,黄泉再见,阖家团圆。”

“狗贼!貉子……”

石虎还待要厉声咒骂,早被旁侧王师士卒以麻絮堵死了口舌。

辛宾满足了自己的浓浓恶趣,之后便大笑出门,离开之前又担心石虎会羞恼自戕,索性命人直接将之捆缚起来,之后几日俱以流食吊命。

行台虽然不承认石虎那所谓的帝王尊荣,但正如石虎所言,天下人也都不会无视他。特别目下幽冀之间还不乏羯胡残余流寇,而石虎将被处以极刑肯定不可暗室加害,需要明告天下,届时难免会招引那些羯胡余孽的反扑。

因是,在通知过石虎之后,辛宾为求周全,还是上告大都督谢艾,希望能够调配一部分援军于信都四周稍作布置以控制局面。

如是又过几日,时间来到六月上旬的一天,也终于到了羯主石虎将要被公开施以脔割极刑的日子。而在此之前的数日,这一条讯息早通过王师所控制的渠道于幽冀之间彻底传开,也在此境域中引起轩然大波。

过去这几天时间里,不乏河北游食闻讯之后昼夜兼程赶来信都郊野。在几个月前,信都城外这一片郊野对这些河北难民而言还是一处绝境死域,尸骨横陈,惨不忍睹不乏人在逃离此境时便决定死不回头,绝不再愿返回这一处销骨之地。

可是在施刑这一天,却不知有多少生民背于前誓、涌至此处,只为亲眼见证那个虐害河北几十年之久、杀戮生民无数的羯胡恶贼受刑场面!站在城头上极目四望,信都郊野已无闲土,生民比肩接踵,人潮遮天蔽日!

场面虽然浩大,但王师准备也充分,在刑场四方角落,各有两千王师精骑肃然待命,而信都城中也有东武城再作增兵的五千余人。内内外外,单单为了处死石虎一人,负责维持场面秩序的王师壮卒便达两万余众,至于观刑的河北难民更是无从计数。

早在黎明之前,石虎其人便被铁铸囚车押赴城外刑场,午时一至,刑场内外鼓号齐鸣,随着监刑的辛宾一声令下,总数十人的施刑队伍便亮出刑刀,挥刃切下了第一道。

周遭观刑人潮,顿时爆发出猛烈的声浪,不乏民众胸间积郁怨气一泄而空,发出竭斯底里的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