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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些越城出逃的溃卒,自然没有什么马力可供代步,只能依靠着两条腿艰难前行,而且途中还不断遭遇一些新的溃卒游众,恶战在所难免。因为这些溃卒多数没有什么资用携带,而信都周边又被搜刮得太干净,几乎得不到任何补充,只能互相残杀争抢一点粮谷之物。

这与祖青最初的设想并不相同,原本他以为王师大军围城,肯定出城不久之后便可遇上于郊野封锁道途的王师士卒,届时自然可以得于庇护。但却没想到野中仍是空旷,完全就找不到王师活动的踪迹。

因为与设想中的这一点悖力,祖青一行人处境就变得艰难起来,不同于其他直接于城防溃逃的羯卒们多多少少还有一些物资储备,祖青他们是从护国寺冲出又一路到了城外,身上没有准备任何给养物资,也只能通过袭杀一些小股溃众,略得补充。

但只要有战斗,就会有伤损,所以几日下来,祖青一行几乎人人带伤,而得到的物资却仍是微薄。到如今,还跟在他身后的家将们已经不足二十人,其中更有七八人是强忍伤痛、咬牙坚持,随时都有可能毙命途中。

怀揣传国玺这等重器,祖青虽然笃信只要能够成功投南,前途必是一片明朗,而这些舍命追随他的家将部曲们,他也有信心给予充足的汇报。但就是这黎明前的黑暗,压抑得令人行将崩溃,每每途中倒下一人,他从最初的心如刀绞虽然已经渐渐麻木,但心中的罪疚感却已经沉重得将要达到他能够承受的极限。

“快了,快了……只要能够投南,只要……”

祖青摩挲着石块叠起的小丘,口中喃喃自语,他不着痕迹的擦去眼角那酸涩泪花,抱膝蜷缩在此,以求尽快恢复体力。

“什么声音?”

突然,不远处一名伏在草丘高处的家将跃起身来,向着祖青等人打了一个警戒手势,继而便猫着腰向一个方向快速奔行而去。

祖青眼见这一幕,心弦顿时又绷紧起来,他素来不怯争斗,可是眼下却怯战到了极点,他实在不愿再眼见着这一个个忠义无双的家将们再倒在与那些溃乱羯卒没有意义的厮杀中!

“又是一路溃卒过境……”

远处数百凌乱人影正在野中奔走,方向正是祖青他们眼下所栖息的林野,一场恶斗似乎又将难以避免。眼见这一幕,祖青喉中忍不住爆发出压抑痛苦的低吼。

“不对!有追兵,是游骑!”

入前查探的家将又匆匆返回,脸上带着几分喜色。而祖青听到这话后,精神也是顿时一振,翻身而起,阔步冲上土丘,只见下方的原野中,在那几百个奔走的羯军溃卒身后,赫然出现一队几十人的游骑队伍。

信都羯军早已溃逃,而能够活动在此的游骑军队,最大可能便是王师的军众!

祖青矮身伏在草丘上,随着那两方人越来越近,借着一点夕阳的余晖看到后方追击的游骑那精良的甲械,眸光顿时透亮,呼喊声中已经带上了一丝哽咽:“是南人!是南国的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