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上迁都之后,石闵奉命留守襄国,又因受到退守襄国的麻秋部伍排斥而心怀不忿,离开襄国转戍广宗。眼下的他,远离羯国统治核心的信都,即便想要改换门庭,也根本没有机会。
当然,眼下的石闵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一方面他是认识到目下这种形势,无论依傍何人,都不如自己掌握足够自保的力量,若选择一个太过强势的皇子如章武王石斌去投靠,他反而难再拥有眼下这种独立自主的处境。
另一方面,石遵的处境艰难也是暂时的。其人虽然乏于军略才干,但对人心的笼络羁縻却是长处,且不说石闵在短暂的接触后便与之形成同盟,此前主上在决意迁都时不是没有阻力,许多地方上根深蒂固的豪强不愿意弃家追从,石遵在过程中出面说服许多人家。
如今信都的经营治理,主上也颇多倚重石遵之初,只是因为皇后新废、不愿给人朝令夕改的印象暂时没有将石遵封王。
石闵虽然身在前线,但与国中的石遵也频有书信往来。石遵在信中不乏规划,言道石闵放心在前线作战,争取搏于优异表现,即便封授不达也只是暂时的,在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也会在主上面前进言将石闵调回国中另作任用。
“冀下糜烂已非常力能挽,此境已非你我功业所在。棘奴再予归国之后,我也将极力请出巨鹿、中山之间,招引各边力用,自成你我宏图……”
对于石遵的远见,石闵还是比较信服的,最起码眼下的他虽然在前线战斗有声有色,但是论及后事种种,他其实也是茫然没有主见。
石遵着眼于信都更后方的巨鹿、中山等郡国,在他看来真是十足的明见,南国兵锋强大,唯有实际对战过才有深刻体会,前线诸将不乏怀抱悲观者,石闵自然也不例外。
前线无论战斗功事多么显赫,对于主上而言都是可以放弃的外围力量,只是为了营建信都防线争取时间。
如今的信都,据说已经集结甲士三十万,这个数字自然难免夸大,但穷国丁壮编甲十数万大军还是有的,南国虽然来势汹汹,但想要速战速决也不轻松。
石遵能够不争一时先阵,选择在信都后方经营发展,正面战场的压力自然有目下声势正旺的章武王石斌等人承受。这一计划若果真能成,他与石遵于后方安心蓄力休养,未必不可后来居上,反制其余。
当然,目下局势诡谲,人心诡变,对于石遵,石闵也不会完全的信任。之所以选择离开襄国而戍守上白,其实也是心怀一番自己的盘算。
石闵之所以甘心冒险戍守于前线,自然还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力量。广宗郡境中的乞活余部,他垂涎已久,即便不能收为己用,与其众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别的不说,单单将大本营安置于上白,便是十足的在向乞活大将李农示好。
如今的李农,戍守雁门,威慑代北,绝对是目下羯国首屈一指的重将。
乞活军非常的排外,石闵也不奢望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受其众接纳乃至于效忠,但若能够凭着帮助李农戍守乡土而结下深谊,若再结合石遵避守后方的思路引部前往中山,便可与雁门的李农达于呼应,得拥羯国残土半壁之重!
只是乞活军的排外,较之石闵想象中还要更加严重得多。当他满怀热切奔赴上白时,原本上白留守的乞活军众早已经退入广宗,对于他的到来也是不冷不热。
哪怕他之后凶悍用兵,力阻晋军各路于外,使得广宗没有受到晋军的直接侵扰,广宗的乞活对他仍然没有什么感恩表达,甚至连基本的物资给养援助都无,更是直接拒绝了出兵与他共击晋军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