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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子大退数步,而后展开两臂,面向这些凯旋但却伤痕累累的士卒们深揖一礼,又张口大声说道:“深情壮义,铭刻肺腑!来年北伐竟功,盛世重塑,战阵伤残若有一人孤弱无养,则沈维周天人共厌!”

之后正式的呈献俘获斩首,那些车驾上箱笼被一一打开,大量经过处理的首级,成堆摆放在军城外的广场上,那画面更给围观民众们带来巨大的冲击,更与那些伤残士卒稍显落拓的身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王师壮武!”

广场周边响起民众们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其中也不乏稍显稚嫩的吼叫声,馆院学子如沈勋之流,向来标榜英雄而自美,这样的场合,他们哪能错过观礼。

更何况为了今次的献俘礼仪,馆院还放假一日,就是要让这些不谙世事的学童们看清楚,他们所以能够安乐无忧的学习、嬉戏,正是因为有着成千上万的王师将士以生命为他们阻拦灾祸,擎托起一片富足安逸的天地!

行台官属如杜赫等人,因知更多内情,对于那成小山堆积的斩首还没有太大感触,可是当箱笼中取自朔方、九原等地的碑石古物被一一抬出陈列于前,他们也难再保持淡定,上前小心翼翼摩挲着那些表面粗砾、字迹已经模糊的碑石,眼眸中已是异彩流转。

“诸夏复兴,威伏宇内,扬武四边,自我辈始!亡者壮烈,生者共勉,六夷群丑,无复猖獗!”

因为稍后还有真正的大战要展开,所以今次归洛献俘的兵众们才主要是已经丧失战斗能力的伤残们。而这一次塞边扬武,伤残兵众也不仅仅只有眼前这两千余众,其他的要么伤病不治,要么就近安置于北地等各处郡县。

这一战威则威矣,但也暴露出王师许多的短板,而这诸多不足,主要原因还是行台王师崛起仍然日短,底蕴积累不算深厚,因为久战于诸夏之内,还不能适应更多的作战环境。未来想要做到真正的攻伐六夷、威慑寰宇,仍然需要继续的积累,并非短功。

这一批伤残兵众虽然已经不能再继续上阵杀敌,但对行台而言,仍然是一笔巨大的宝贵财富。他们远征一路道途见闻,能够极大的丰富行台对边塞形势掌握的空白盲点,甚至就连他们所遭受的苦寒折磨,也会成为接下来需要重点攻克的难题,为后继者提供更加周全的保障。

这些伤残将士们行途辛苦,兼有伤病在身,并不宜再以繁琐礼仪骚扰,于是便被先行安置在了旧洛军城中,交由葛洪领衔的工程院医者团队进行诊治照料,不独独只是要医治好这些伤病之众,更重要是要籍此提炼出能够简便易行且行之有效的抵抗寒冻的措施。

献俘之中,真正的俘虏完全没有,倒不是王师凶悍到赶尽杀绝不留俘虏,而是那些俘虏直接就地收编于陕北,用作之后战事的劳役消耗。

那些首级自有行台相关官员收取检点,为封授犒赏凭据。至于碑石古物,则暂存馨士馆中,由馆阁博学通古学士考据收录,以充馆藏。

而在这些收获之外,还有十几辆大车装载着众多王师于征途中所搜集的山川地理资讯,还有塞上物产种种,包括土石、草木并禽兽种种。

这些东西,则尽数交由工程院收取。如今的工程院,已经形成一条非常缜密的格物学,深辨物理,通达百用。通过对这些塞上物产的研究,尽力挖掘出这些物产的用途与内藏价值,可以让之后的塞边用事不仅仅止于对胡虏之众的攻伐,同样可有确定可期的利益回报。

威边伏远,自是强大帝国应有之风采,而若没有利益之驱动,这种攻伐远征便很难获得一个长期稳定的持久支点。诸夏故土优越的农耕基础既是一种得天独厚的保障,也是一种天然而有的限制,足于耕织,懒于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