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沈哲子才收拾心情,然后便又说道。他这倒并非全循私情,希望沈云继续斩获大功,而是经此之后,奋武军旗号对于羯军便天然有种威慑力,在行台如今已是三线开战的情况下,如此雄壮军伍,岂能闲置。
谢艾听到这话后,便苦笑起来,旋即便将他们之前商议救援接应奋武归师的事情又稍作交代。
沈哲子这会儿也彻底冷静下来,一边听着谢艾的讲述,一边思绪飞转,再次恢复到那个喜怒不行于色、怀纳国事苍生的状态。无论喜怒,都不过分沉湎,能够有效控制自己的情绪,这也是他胜于常人的一项禀赋。
待到听完谢艾的讲述,沈哲子并不先作表态,而是说道:“谢将军说说你的看法。”
“奋武必救,这一点毋庸置疑。此前我已命人传告河北各路乡伍,若能得于行台封授诏令,想必他们会更加踊跃。只要河北义士群起为援,奋武勇壮精锐,绝非羯奴能够轻易折辱围困!”
沈哲子闻言后当即便点头:“这没问题,大功岂能吝赏,此际凡有助力,则必超格拔授!”
听到大将军授权,谢艾更加笃定。随着大势越归行台,其实许多所得也都不必一味求于战场的胜负,有时候一点姿态的表露,便能收到巨大的效能。
别的不说,单单眼下如果大将军决意要从速解决掉羯国石虎,只要表态凡以往悖逆、无论晋胡俱都一笔勾销、不再穷究追责,那么河北各地将不知兴起多少以归义为名的军伍,助力行台、讨伐羯军。
但是这种捷径,也要承受许多的代价,河北之地即便收复,也会埋下不少的隐患,不能完全按照行台方略进行整改。
谢艾所以钦佩大将军,除了本身恩义深重之外,还在于大将军能够忍住诱惑、不循捷径,而是一步步稳扎稳打,绝不因短利而打乱自身的节奏步伐。
事到如今,任是谁都看得出,沈氏代于典午,已经将成定局。且不说北伐用事一直都是大将军亲力主持,军政权威俱统一人,沈家如沈牧等人俱成臂膀之助,如谢艾这种北伐中崛起的大将,甚至不知晋帝何人,为大将军马首是瞻,一旦北伐竟功,即便归统晋祚,晋帝又敢坐享其成?
这种大位垂于眼前、唾手可得的诱惑,大将军却能忍耐得住,而不是为了早登大位而退让底线,单单这一份坚韧毅力,谢艾相信放眼此世,也无人能过于此。诸夏复兴,当生雄主,也唯有这样的人,才能带领诸夏生民再塑盛世!
将思绪略作收拾,谢艾才又说道:“河北纵有义勇助军,终究只是浅表依附之助,很难任于艰深。奋武能否全胜归来,枋头所部也决不可等闲坐视。原本方才,我是略得草草,既然大将军恰驾临至此,还请大将军参详斧正。”
说话间,他便将自己刚才浮起的那个念头重拾起来,思路稍作整理,移席凑近向大将军汇报起来。
沈哲子眼望着谢艾手指在地图上勾划,认真倾听。
谢艾的思路,讲起来其实也是受于青兖战事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