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贼,你出城一遭,莫非是怯于贼子勇势,居然敢归返惑我!”
石邃认定一个事实,哪会轻易更改,此刻听到李颜出城一遭回来之后已是口径大变,非但没有让他心生警惕,反而怀疑李颜已经与石宣达成什么阴谋,登时便破口大骂起来。
李颜额角淌血,这会儿却不敢去处理,只是跪在石邃脚下连连叩头,于是额头上的血渍又涂抹一地:“微臣怎敢背弃殿下……常年以来,仆等久随太子,不敢自比血肉亲厚,但靴底杂尘、从贵则贵,遗野不过污泥……”
听着李颜连表忠心,石邃脸色才渐渐有所缓和,但望向李颜的视线仍然不乏狐疑,又喝令他将所见种种详细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
待到再听完一遍,石邃才冷笑道:“天色昏暗,我尚不能明识丈外之物,你匆匆出入,能保证览尽他军容如何?贼子若是以此诈你,我若松懈分毫,便将贼众开门迎入!”
李颜闻言后张张嘴,但却没敢多说。他其实也不是没有此类怀疑,但却眼见军中几名就连他也曾见过几面的大将都身负重伤,即便是用奸使诈,寻常伍卒可以伪装,总犯不上连大将都要弄上一个断腿折臂的重伤吧?
尽管如此,但见石邃仍是固执己见,李颜也不敢再作力劝。
“既然贼子要入城,那我就让他入城受死!即刻传令下去,开放小漳城,他若不引部入驻,我即刻便出城攻杀贼子!”
石邃又恶狠狠说道,顿了一顿之后,他才又转望向李颜问道:“王朗那个奸贼,可曾派人与你同往?”
李颜闻言后,忙不迭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王朗应该也知敌情确凿了。他既然身为领军,国都遭受敌扰,他怎么能不上阵?即刻传令,让他率领禁卫于城南列阵待敌,不得拖延!”
讲到这里,石邃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从石宣口中说出的话,他是一句也不信,就算石宣说主上是太子的亲生父亲,他说不定都要动念做一下滴血认亲。
所谓敌踪云云,如果说此前还有怀疑,那么现在石邃是确定绝对子虚乌有。他所安排小漳城,乃是襄国城东一座卫城,往年还有犄角共守之势,但是随着城南漳水泛滥,已经与城池隔绝起来,且因地傍河泽,一旦他在西面掘开堤坝,小城便有水灌之危险。
至于将王朗指派出城,则是他打算顺手接手了建德宫。建德宫中有一部分皇室家眷生活,其中就包括石宣的妻儿。
既然打算彻底撕破脸,石邃便要斩草除根,要让石宣彻底绝后!此前由于建德宫禁卫指挥权不在自己手中,石邃就算有这个想法也无从实现。既然贼子卖力耍诈想要诱惑他,那么他便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派出禁卫,将这歹念付诸现实!
石宣会不会入驻小漳城,石邃不敢确定,但他却能确定王朗一定不敢违抗他这条命令。说到底还是石宣造的孽,狗崽子示敌以弱,大概想不到先一步将自己的妻儿推入了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