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康恂这么说,少年们对他评价不免又高几分。往常他们走访别的马场,场主恨不能口沫连天直将缰绳塞入他们手中,相较而言,这位康姓场主姿态就淡然得多了。
几个少年鱼贯而入,视线很快就被厩中几匹大马所吸引。凉州大马骨架高大、爆发力强,这是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厩中几匹马便深得精髓。
“毛色欠佳啊……”
一个少年搭眼便皱眉说道,很快旁边便有人笑语道:“得其精而望其粗,在其内而望其外。着眼皮毛,何言知马!”
康恂站在马厩外,听到里面传来的讨论声,忙不迭将头转到一侧,差点忍不住喷口笑出。相马一道,博大精深,特别细节诸多,最是考校人的经验与眼力。康恂经营马事这么久,都偶有走眼的时候,几个少年单凭着几句马经便想泥沙中淘到美玉,无异于天方夜谭。
几个少年却不知康恂心理如何,在马厩中绕着那些马匹打转,有的摸其头耳、有的望其口齿、有的抚其筋肉、有的数其肋骨,不时啧啧称奇,偶尔低声讨论几句。那种专注兼精深姿态,就连康恂都自叹不如。
少年们足足观察了大半个时辰,各自选定一两匹之后,牵出马厩然后在外试跑一番,便各自择定一匹。其中一个少年故作老成,行至康恂面前皱眉道:“这几匹马倒也可称良种,但场主所言龙驹遗种,似乎有些言过其实了……”
康恂这会儿心内已是乐不可支,闻言后则连忙说道:“是啊,我也只觉得这几匹马质胜于寻常,因是有此怀疑,姑且一说,实在不敢笃定。”
薛强则行上前来说道:“叨扰康君良久,这几匹马我们便选定了……”
不待薛强说完,康恂便连忙让人送来各种上好的骑具,同时连日常照料这几匹马的马奴都表示一并赠送,毕竟马性差异微妙,真正良驹还是要照顾顺手的人一直照顾才妥协。
他更是表态说道:“先前所说,绝非戏言。郎君远游归乡,更兼挚友同游,这几匹马便算我贺郎君归于故里……”
薛强手中持着一根精致马鞭,摆手道:“康君莫非又要逐客了?我若生受如此珍货,只怕近乡也难归家啊。”
话讲到这一步,姿态表足,康恂便又请几人同往去寻贺苗。该要敲诈这些人多少,还是要贺苗来拿主意。
最终交易完成,自有马场奴仆跟随薛强等人去取财款。康恂望望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贺苗,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特别想到几匹压厩的劣马,竟然在贺苗的暗示下要到三百多万钱的高价,这钱烫得康恂都不敢收。
贺苗倒无康恂那种忐忑,眼望着薛强等人离开,口中啧啧:“薛氏真是豪富巨室啊,区区小儿几百万千花费都面不改色!”
说话间,他又望向康恂,笑语道:“这一次便不再如常了,想来给你太多你也不敢留,二十万钱吧,也算用一用你的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