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游猎开始的时候,当着陇上一众时流豪强的面,沈云甘于降低体格,亲手执缰将庾曼之扶上战马,并策行其后持械作拱卫状。
虽然手段算不上新鲜,但胜在有效。过往这几个多月的时间里,陇士们打交道最多的还是江东幼狮沈侯,此刻亲眼见到沈云对庾曼之如此的恭敬,自然而然对这位督将便生出几分敬畏,高看一眼。
庾曼之此刻自然也不会对沈云客气,待到上马之后便接过亲兵呈上的两石强弓,连发数矢射断悬挂住辕门横木的绳索,之后营门洞开,早已经在营内阵列多时的王师将士便疾驰而出,并向渭水两岸散去,一时间万马奔腾,声震四野,周遭观者无不心悸凛然。
“弓马之间,英迈昭然。常闻陇上多豪士,本将幸受行台嘉命,诏用此间,今日毕集境内英流于此,作此勇壮之戏,一则与众共欢,二则为国选士。大将军素来雅能爱士,不因中外、华夷而有疏远,常叹不患事有不济,唯惜才士遗野。今日诸位并集于此,共襄盛事,凡有秀才颖出,则必嘉赏激励。”
随着庾曼之雄浑告令声,一众参谋们也将今次游猎诸多犒赏一一向与会众人介绍,宝刀良马、精弓重甲、珠玉珍器之物,琳琅满目,高高堆在宽大的车架上,凡有表现出色之人,俱都即时发放奖赏。
大凡能够受邀参加游猎之众,自然也都不是寻常人士,无论晋人豪强还是氐羌酋长,但在看到那众多的犒赏奖品之后,一时间神态中也禁不住流露出浓厚的惊诧并垂涎之色。
那些珍货还倒罢了,陇上虽然不及中州得天独厚的富庶,但因地近河西,也多有西域等各地奇珍异宝流传过来,不愁没有获取的机会。
最令他们心动的还是奖品之中军械一类,王师上陇诚然以其骁勇能战而震慑各方,但最令人惊叹的还是那精良至极的弓弩、刀枪并各种甲具。讲到材力壮勇,陇士绝不弱于天下四方之众,但若讲到器械材质,则就实在简陋得很。
这也是为何陇上如此混乱之地,晋人豪强在数量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但还能够占据一席之地的原因之一。首先晋人擅长营建生产,生存状态相对稳定,其次便是晋人豪强们多多少少都懂得冶铸技艺。
诸胡虽然部族众多,不乏悍不畏死的勇士,但能够掌握此类技艺的却少之又少。彼此之间争勇斗狠,许多胡人部落甚至连基本的铁器都不能做到尽数装备,全凭血勇、肉身的搏杀,伤亡自然高企不下。
但就算是掌握着高端技艺的晋人豪强,在面对王师如此强大的武装,也只有惊叹的份,凭他们的技术与所掌握的资源,根本就生产不出来。
这一次王师极为阔绰,所拿出来的奖品像寻常刀枪器具数以千计,弓弩等精械也有上百具之多,特别是那些精良的人马战甲,都有几十副之多。
这些械具已经足够武装一支规模不小的精锐部队,所以在场那些晋人豪强们一个个也都变得面红耳热,打定主意要在稍后的游猎中博取一个优异表现。甚至有人已经给部众儿郎们下了死命令,哪怕以命相搏,也要多积猎获。
别的不说,单单那成套的人马战甲,若能得到一两副,再择勇壮之士披挂穿戴贴身保护,在战阵中便能极大增强首领人物的安全。
而这些物货的奖赏还仅仅只是其次,稍后庾曼之又让人公布另一项赏格乃是真正行台封授的名爵官位,这又让全场沸腾起来。
虽然他们当中也不乏人曾经领受过两赵或者其他僭号的豪强所授予的官爵之类,但是那些官爵也仅仅只是一时凑趣的玩物罢了,与行台封授自不可相提并论。要知道就连称霸凉土数代之久的凉州张氏,都要拱手让出半个陇右,只为获得行台封授的官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