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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本非谒者台事务,但此前礼部大尚书贺隰微感小恙、正在家养病,于是便向谢尚稍作叮嘱,吩咐他作跟进。这也是因为行台早有趋向,大将军有意让谢尚全面接掌礼部事务,加上贺隰的确是精力不济,也在逐步的交接让权。

察觉这桩疏忽后,谢尚心情也不免烦躁起来。虽然南北有驰道勾连,已经大大缩算来往建康的用时,但往来也是需要一定时间的。眼下已经将近腊月,若是功表还不送抵,让建康朝廷误以为行台恃功骄横,之后批复稍加拖延,年前都未必能有定论。

所以谢尚也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将礼部负责此项事务的官员唤来,询问究竟。

礼部官员在这方面也并不拖延,谢尚传讯未久,殿中尚书桓景与其他几名曹缘便匆匆赶来,向谢尚讲述原委:“功表编制,礼部自九月中便开始进行,其实已经完成大半。只是冬月中突然又有变数生出……”

桓景苦笑着自袖囊里掏出三份奏表,一一摊在谢尚面前,谢尚拿起这奏表来稍作翻阅,脸色便蓦地一变,明白了何以礼部官员们迟迟不能决定。

这三份奏表来源、辞藻、笔迹都不相同,其核心意思却只有一点,那就是行台王师于关中再创大功,大将军沈维周功业伟岸,建议朝廷加以九锡殊礼!

“除此三章之外,内外论者是否还有其他风言?”

看完这三份表章,谢尚稍作沉吟便抓住问题重点,开口疾声问道。九锡殊礼绝非寻常,所谓人臣亢极,暂且不论大将军心意如何,谢尚可以断言这件事绝非出于大将军的授意,否则不至于发事如此猝然。

桓景等人闻言后连忙摇头,事实上他们接到这样的奏表,心情也是纠结到了极点,首先便是追究其来源种种,以及是否还有余波散出。在弄清楚这些之前,他们甚至不敢主动向上官汇报。

这其中最重要是行台内部有多少人涉入其中,背后有没有人推波助澜。直到眼下才确定,这三份奏表真的只是事发偶然,甚至彼此之间都没有关联。但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是就此当作没有此事,还是正式加入功表中?

这件事,谢尚也根本不敢做出决定,他是主动询问才得知此事,可见桓景等人在处理的时候也没有失了轻重,暂时未有失控之虞。所以在稍作沉吟后,他便将这三表收起,叮嘱桓景等人:“继续盯紧,不可松懈,我速向大尚书请示。”

说完后,谢尚便匆匆离开官署,直往贺隰家宅而去。

中州气候不同江东,特别到了冬日气候差异便更加明显,谢尚抵达贺府的时候,贺隰刚刚拖着病体睡去,但在得知原委后也知事态重大,连忙起身将谢尚迎入府中。

再将那三份奏表阅读一番后,贺隰眉头也是紧紧蹙起,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此事仁祖是何看法?”

“大将军入事以来,诸多壮举,南北共睹。及至关中收复,功业再攀新高,正是众愿汇集,在爵在位,时流有此殷望,其实并不出奇。但此事,实在不该……”

谢尚也觉得,随着关中收复,对于朝廷而言,大将军势位已经酬无可酬,加授九锡也是一个很正常的举动。但是九锡殊礼实在太特殊,即便不言汉季旧事,单单魏晋交替之际,九锡之礼已经渐渐成为一个不可轻言的禁忌话题,是礼中一个非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