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胡走伧拜见君侯。”
蒲安入帐之后便抱拳施礼,恭谨十足,他一直便是蒲氏在外行走之人,因此倒也殊少粗鄙姿态。
萧元东抬手,示意蒲安入座,他对此人兴趣倒是不大,反倒对那个上洛走脱的郭春颇感好奇,开口便笑语道:“去年阵上走脱贼将,不得全功,没想到今日竟为蒲君执送入营。”
蒲安闻言后也是尴尬,只是垂首说道:“王师刀兵凶猛,军势无匹,远慑边夷。区区败走之贼,又怎能久活,天意假于我族之手……”
他这里还在说着,帐外军卒们已经押上一个蓬头垢面之人,正是郭春。
郭春本是枯槁憔悴模样,待听到蒲安这么说,一时间又是怒火攻心,挣扎着转过头去恶啐向蒲安,怒声咆哮道:“老氐奸恶,趁我途穷诈救……枉我搏死力战相报,卖我求荣!禽兽行径岂能长久,黄泉之下待你族灭之日……”
萧元东闻言后已是忍不住笑起来,继而兴致盎然望着蒲安。
蒲安闻言后心中也是暗骂,他本来打算弄死郭春只将首级奉献,只是见郭春沿途都是一副万念俱灰模样,又觉将活口送来显得诚意更大。却没想到这狗贼一路隐忍,就是为的眼下穷声恶骂。
不过片刻后他便恢复了淡定,长身而起先向萧元东再作施礼,而后才指着郭春冷笑道:“天中王业复兴,边荒胡勇尚知仰承忠义,敬候王命消息。狗贼本是中朝冠族,世受王恩,危难不知报国,反以血肉滋养羯贼戕害故国,冠带禽兽不惭自丑,还有面目指骂其余!”
萧元东听到这话后,笑得便更大声,对这蒲安略有正视起来。眼见那郭春还在跳骂不只,他便抬手一指身旁一卒,说道:“将这贼将拉下,由你执刑全功。”
那小卒正是早前于上洛阵斩郭时的冯山,临阵斩将尚能活命,可见也是气运不弱,因而得于萧元东青睐收在身畔为用。听到这话,冯山顿时便兴奋起来,连忙叩首领命。
待到营中又恢复安静,萧元东才又望向蒲安,说道:“前事如何不论,蒲君能执战阵逃贼入献,该有褒扬。”
“区区微劳,岂敢邀宠。今次入叩君侯,执贼入献只是小事。我贼虽是边伧,但久来都有归化顺义之念,往年途远动乱不能入叩,闻君侯于此督战用命,便仓皇走拜,并献所治郡县图籍,惟求君侯怜悯此殷切心意,代呈天中大将军……”
说话间,他又离席膝行上前,让随员搬抬一些简牍图籍奉上。
萧元东眼见这一幕,更觉诧异。这个蒲安礼数周全、谈吐斯文,他倒也不奇怪,关中汉胡交融年久,不乏伧胡学华士做派。但是这态度,便似乎显得太谦卑了些。
他入境之后对于关中形势也不乏了解,这个氐胡蒲氏势力不小,此前自京兆游荡而入扶风,甚至就在他入境前不久甚至入寇咸阳,在三辅区域内,除了那些割地跨境的京兆豪右并北面的伪汉之外,实力上可以说是名列前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