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晋军王师西进以来,时间不过仅仅只过去了几天,可是盘踞在上洛的胡军军势却已经衰落到了极点。
暂且不提郭敬这个主帅意外被擒给整个军队军心带来的打击,散布在郊野各方的分戍军众能够撤回的寥寥无几。而且就算是撤了回来,各种军械甲杖也都已经丢弃一空,被晋军王师杀破了胆,根本不堪再用。
而郭春与郭时的反目,也令上洛大本营中出现了裂痕,一众将领们各自站队,战意已经完全丧失,更有的则干脆引部暂避侧方,很明显是只待战斗发生、晋军主力被郭时纠缠住之后,便即刻率部逃亡。
这些人眼下不走,不过是担心一旦贸然撤离战阵,或会引发军众们整体的哗变溃逃,后路无人殿后纠缠,不能摆脱晋军气势如虹的追杀罢了。
郭敬被捕之前的叮嘱,郭时并没有忘,可是眼下各路人马崩溃在即,形势已经危急到不容郭时再作什么退守三辅的远望。
摆在他的面前的唯有坚守死战一条路,一旦全军贸然后撤,军心彻底崩溃只在顷刻之间,而且说不定还有一些部将怀揣奸谋,等待机会临阵倒戈,反噬于他以求活命。
不动是等死,而如果妄动则死得更快。关中这几年来都是动荡频繁,随着形势越发的不妙,偶尔闲暇时郭时也难免会想象自己结局如何,可是当真正穷途末路摆在面前时,他心内仍有一些不忿以及无法接受。
倒不是说他认为自己还有战胜晋军王师的可能,而是败得太仓促,简直就如玩笑一般,根本没有丝毫的挣扎余地。
“不知三辅之内那些贼徒们知我败讯之后,感想又是如何?”
脑海中生出这样一个念头后,郭时嘴角便也泛起了一丝充满苦涩而又不乏残忍的笑意。
无论此前有什么不切实际的雄心妄想,可是现在事实却告诉他,在强大的晋军王师面前,所谓的关中群豪不过一个笑话而已,他如今败亡在即,并非力弱于人,而是因为不凑巧正好先一步遭遇了晋军的进攻。
他们这些所谓的关中群豪,不过一群顽童而已,之所以互攻闹腾的厉害,不过只是因为真正的壮力者还没有加入其中争抢罢了。
郭时心情沉重的巡弋各方,浑然不知正有一双眼隐藏在那些役夫当中频频打量着他。
冯山倒没有什么雄心壮志,觉得自己有机会临阵倒戈以主将性命而求功,丰富的逃生经验让他深刻认识到这种必输的战阵中,能够认清楚主将中军所在位置,对于逃生实在是意义重大。
如果本部人马还能稍作抵抗,而后整建制的向后撤军,那么跟随中军而动无疑能够最大程度的活命,远比跟随着那些溃散卒众亡命奔逃要安全得多。
但在冯山看来,这种可能真是微乎其微,所以他就要尽量避开主将逃亡的方向,因为那里必然是敌军追击的主力所在,穷追不舍务求擒杀重要人物。至于那些溃散的军卒们,并不会引起过分的关注。
郭时并不知自己已经被麾下伧卒目作逃生的明灯,不过就算知道了,眼下他也难作更悲愤之想,因为外派的斥候已经飞驰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