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尽管时流甚至包括行台内部都不乏人对工程院仍存不认可,但最起码场面上已经没有人再提议要罢黜工程院这不伦不类的存在。而到了第二年的时候,各方风闻云集者便塞满河洛,工程院单单售卖技术一项便获利巨亿,甚至超过相当一部分行台下属产业全年营收。
启泰三年秋日,又到了将要举办华赏宴的时节。这已经到了第三个年头,甚至已经无需再作造势,随着日期渐近,大量四方时流已经各携资财重货毕集于河洛之间。
又过去了三个年头,河洛风貌可谓日新月异,时至今日,虽然不能说已经恢复盛世旧态,但也已经很少能够再见到战乱所带来的满目疮痍姿态。尤其那拔地而起、较之中朝旧年更加宏大的洛阳新城,更是极大程度扣动时人心弦。
常在河洛之间游走的人对于变化的接受是循序渐进,感触尚不深刻。
可是有许多受限于自身境遇或道途遥远的人不能常作走动,河洛之间这种日新月异的变化给他们带来的冲击之大,久久难以消化,尤其有着他们各自乡土或一潭死水、或战乱不断的对照,那种鲜明的落差更是让人有些无从接受。
应该说,就算是不计算基于华赏宴而产生的其他利好,单单借由这个机会让四方生民得以望见整个河洛地区的元气恢复,对于洛阳行台而言,就是一个相当利好的举措。
目下的洛阳新城,格局虽然极为宏大,但其中泰半眼下都还是无用。
虽然整个河洛地区单从人口密度而言,已经超过了江东许多地方,但是各种配套却仍还远远不足,因此也就不能指望在短期内将洛阳城创建成建康城那种庞大体量的大城邑,单单一点,粮食供应就满足不了那么大规模人口的聚居消耗。
眼下的洛阳新城,格局上是分作八十一坊,业已建成的已经有三十多个坊区,但是包括驻军与劳役在内,不过堪堪只填满了将近二十个坊区。而其他河洛地区的生民,主要还是分散于各处或耕桑屯垦、或劳役做工。
但这在当下而言,已经算是了不起的成就,要知道就算是盛唐的时候,长安城仍有相当一部分坊区都是处于荒废状态,真正顶级繁华的,也只局限在有限的坊区内。
也正因如此,就算四方游人集结再多,眼下的洛阳城都有充足的容纳量。行台也是非常鼓励外来人口定居洛阳,在入籍方面几乎不作什么限制,许多坊区的房屋买卖价格也不过只是略取工价,甚至无偿赠与。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行台在这方面的收入就甚微,除了那些低价坊区之外,位于洛水两岸的坊区则价格陡翻数倍乃至十数倍,甚至出现了竞价的现象。
而这一片地带,也是眼下的洛阳城最繁华所在,洛水穿城而过,活水幽林,庭下可望。既然对生活环境有更高要求,那么自然也要付出相应代价。当然,愿意选择洛水两岸坊区居住的,自然也不会是寻常寒丁庶卒。
眼下的洛阳城,并没有太过严格的城防禁令,游人可以乘坐舟舫直接沿洛水入城,而这也的确成了时下风行一种快速游览城池全貌的方式。洛水上常有画舫游船往来穿行,眼望两岸竹林桑园之外鳞次栉比的楼阁屋宇,另有一番奇致体验。
“王师入洛不过微年,但洛上所积创建却已经远超人所能料。南人多盛赞沈大将军治世大才,未曾见时,只道陋土难生国士,南人折于势位,所言不可轻信。但只有身在此中,长睹河洛兴复盛态,才知此言确是不虚啊!”
一艘不算太大、外观颇有朴素的游船上,有两名中年人对面而坐,船首与船尾各立十几名壮仆随员,其中一个中年人指着两岸风光侃侃而谈道,神态间多有感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