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翰虽然倍受忌惮,但希望本族兴旺的心意却未改,否则不至于在出逃之后还要趁着段部溃败之际反水回攻,抓住机会壮大部族。
“蠢物,你以为给那些奸贼包庇罪迹就能得于相忍保全,兼得中原物助?”
彼此也是多年的相爱相杀,慕容翰什么算计,慕容皝又怎么不明白,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的痛心疾首:“如今江东晋廷已是大乱,那岛夷沈维周能否保全势位尚在两可,他的许诺又有几分作准?更何况,他素来敌视于我,多有暗助家贼举动,就是盼我内斗自损,兼于辽边为他鹰犬牵制石贼,岂有丝毫真心以待!即便他今次势位能得周全,来日也要回稳江东无暇北顾,更有几分余力助我?授此把柄于人,就是迫得我族不得不供其驱使!”
听到慕容皝如此痛心疾首之声,慕容翰一时间也有讶然,他虽然才略不逊慕容皝,但差就差在对南面消息的认知不足,因此思考问题也就不能比慕容皝更加全面。
如果说此前尚是愤怒,那么现在慕容皝真是恨不得将慕容评包括他亲自派往南面为质的儿子慕容恪抓到面前来,亲手脔割泄恨。这一次遭灾的看似只有一个封家,但若深入去看,无疑于将他们父子多年羁縻拉拢晋人的整体策略开了一次大倒车!
如今中国势态,虽然王业偏寄无能,但乡势仍然强大,骄狂如羯赵石虎,都不得不倚重晋人才能成事。
他们慕容部不过是东胡孤弱一部,人丁寡少,之所以能逐渐壮大起来,除了本族人骁勇能战之外,还在于多年来趁于时势,对晋人的各种羁縻引用,这可以说是他们能够强大的基础所在。
仅仅因为来自中原的一道声令,封氏这一对慕容部崛起助力甚大的门户便满门被杀,换言之就是说晋人流民最迫切需要的安全保障,他们已经提供不了,更暴露出奸险阴狠、翻脸无情的本质,过往多年所打造的那种伪善面目已经无存,在晋人眼中和其余杂胡部落又有什么不同?
想到这里,慕容皝脸上更涌现出几分颓态。他此前虽然频频遣使南下联络,但是对于江东朝廷包括那所谓的权臣仍是不乏轻视乃至蔑视,除了些许名位声誉的借助外,并不觉得南方能够给辽地施加什么实质性影响。
可是现在,南面先是通过对慕容仁的资助,令得部族内乱迟迟不能平定,而后又通过少许甲兵械用的利诱,直接介入影响到他们部族内部最核心的斗争。
而在购买械用这件事情上,如果封弈没有藏私的话,慕容皝所得甚至不足千人卒用,而且其中半数都是以次充好,可是因此付出的代价之大以及未来将要持续付出的,令慕容皝都不敢深思!
“暂留你一条性命,速速写书告知外逃几贼,让他们即刻引众各归领地,此事我可以不予追究,遮掩过去。但若他们还要恃恶,那么我也不再顾念其他,即刻联结高句丽扫灭东贼,平分共享辽东!”
虽然心里已经气得将要吐血,但慕容皝也知眼下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已经到了不得不忍让的危急时刻。
慕容仁割据辽东,并不意味着没有忧患,更东面的高句丽可是对辽东一直虎视眈眈,慕容皝之所以还能容忍,除了来自辽西的压力之外,也是担心兄弟相残太甚被高句丽捡了便宜。
可是现在他也已经顾不了太多,石虎的精力暂时被江东变幻所吸引,在今年没有发动强大攻势,让他暂有喘息机会,如果慕容评等人还要继续制造分裂,那将直接威胁到整个慕容部的生存,他也只能饮鸩止渴,勾结外寇先扫灭家贼了。
听到慕容皝言中不乏决绝,慕容翰也知此前他还是将形势想得太简单了,忙不迭点头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