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臣们私下里不去拜会郗鉴,但这种私情交际其实又哪里是褚翜能够控制得了的。正是因为过往这段时间大量的吴人被清扫出去,使得台臣主体便成了青徐豫兖等地人家,而因为徐州权位私相授受的问题,使得各方都不同程度的遭受了损失。
所以,冷落郗鉴可以说是一个共同的决定,而不是哪一个人的主张。
当然这件事当中还有一个更大的罪魁祸首,那就是眼下正在广陵的沈维周,但欺软怕硬人之天性,面对这种形式,真正在位的台辅都还没有明确流露态度要进行声讨,谁又敢贸贸然向沈氏瞪眼。所以这当中积攒下的怨气,自然加倍向郗鉴倾泻而去。
“徐州事务,关乎各方,非你能论。季野你也不必再多作分心旁顾,这段时间认真挑选旧好佐员,开春之后,先往宣城赴任。年关之际,我将会提议宣城王出领左卫,提防石头,有此呼应,宣城诸多事务你也能尽快入手。”
面对日趋严峻的形势,台辅们也渐渐不再指定什么虚妄的大目标,而是专注于眼下,像是此前的整顿台城、清扫在畿吴人势力,都是这种思路的产物。
此前褚季野出掌会稽,控制吴中腹心,理论上看起来算是不错的安排,但实际上能够发挥出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吴会之地最精华所在还非甲兵,而是钱粮,但是沈氏等吴人多年来的经营,藏富于民,使得无论什么人就任吴会,只要不能获得吴人的认可,便很难插手最核心的钱粮调度。
所以与其再将褚季野安排在会稽强求一个名分,实际却只能做些缉捕乡野匪徒的琐事,还不如放弃这一块鸡肋,用在更实际的位置上。
眼下建康的形势,实际是褚翜与诸葛恢双头执政,各自拥有一批拥趸。双方也是以建康为界而左右各自布置,蔡谟因此前妄论颇损声誉,因此被安排去了晋陵,京府的刘超同样是琅琊人,诸葛恢的儿子诸葛甝以琅琊长史而掌管侨郡事务。
建康以东多被青徐人家占据,那么褚翜自然要重点经营建康以西,将褚季野召回安置在宣城便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布置。周谟代替卫崇出任护军,以石头城为中心开始大力整顿宿卫。
原本历阳的庾翼也是一股值得倚重的力量,可是此前庾冰的自作主张令得台辅们陷入极大被动,各方都极为不满。而褚翜作为执掌局面的人,就算有心缓和关系,但却不得不考虑其他方面的影响,所以干脆将原本庾翼手中的宣城收回来,由自家掌握在手。
对于堂兄的安排,褚季野不置可否。大概是因为不在时位,他多多少少还存有一些理想情怀,觉得眼下最重要还是内外通力合作光复晋祚为主。
在这方面他是比较羡慕旧友杜赫,能够从于所愿显迹江北,而他既然承惠于家族,这种时刻也就难得自由,要为家族所缚,对于堂兄的安排没有拒绝的余地。
“有一件事,我也要向你先作通声。来年台中针对吏务还会有更严监察,届时会有巡使走访乃至常驻郡中,严察政务,失职者即刻解职论罪。这一次将由京府刘世瑜主持,他是一个怎样人,也不须我再多言。到时候,你自己要记得检点。还有随员拣选方面,应以德行为先,待到各县出缺,即刻补缺入事。”
江北徐州那么大的动作,台中不可能没有反应,但若直接针对徐州,难免流于意气之争,而且未必能够占到优势。
徐州恶事的发生,本质上还是台中对地方事务的失控,所以想要缓和乃至于彻底杜绝,还是要从根子上做文章,加强对地方的控制。可是眼下的江北,是台中影响不到的地方,那么也只能先将江东郡县更作巩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