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沈劲这么说,一众年轻人们眸光俱都熠熠生辉。今年王师壮功频传,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分功封侯,他们却只能苦候与淮南,心情可谓焦灼又期待,做梦都想北上创功夸世。
与几位损友再寒暄几番,沈劲才又向那座最大的庄园行去,沿途自然少不了被拦截盘查,越靠近庄园守卫便越森严,包括沈劲都不能免。
庄园真正的护卫,其实还是淮南军留守精兵在承担,至于沈劲这群性格跳脱的年轻人们,就算他们自告奋勇,都督府杜赫等人也不敢将长公主和小郎君的安危寄于他们身上。
沈劲进入庄园后,便见前前后后许多忙碌身影。整座庄园面积不小,如今内外听用之人最起码有二三百人。
若单单只是长公主和沈劲那个小侄子,自然不需这么多听用之人,但公主身边尚有苑中皇太后和沈氏自家所派遣的一些稳婆、奶妈并命格极好的妇人陪伴,这些都需要听用服侍,因此庄园的仆佣规模自然变得庞大起来。
越是长期生活在高门庭门内的人,对于身份之类自然更加敏感。沈劲的到来也引起不小的骚动,许多人迎上奉承,还有自作聪明的已经悄悄告知眼下杜氏小娘子身在何处。
沈劲眼下最关心的自然还是嫂子兴男公主心情如何,虽然眼下公主还在月内,防风避尘,不见闲人,但情绪也是时有好坏,若不巧赶上了嫂子心情不好的时候,沈劲多半会被招至门廊之下劈头盖脸一番训斥。
当然沈劲也不敢因此怀怨,且不说长嫂如母,他幼时嫂子对他多有关怀,每每阿兄训斥时都是嫂子回护才能幸免。单单眼下嫂子为他家产下嫡子长孙,结果阿兄甚至忙于军务不能在旁侧陪伴,妇人心细,难免伤怀,就算有什么迁怒之举,沈劲也只能受下来。
不过今天婢女回报的内容倒是不错:“长公主殿下今日心情上佳,用餐也有进益,已经早早休息。小郎君今天也是活泼,或是因为……”
沈劲听到这里,已经喜出望外,更无心思再听原因何在,当即便一蹦三跳去寻杜陵小娘子,基于分享求婚成功的喜悦,以及将要北上建功的喜悦。
长公主生产休养,居所自然不凡,这座庄园内外几进,屋舍众多。沈劲穿廊过户,很快便来到小娘子居住的阁楼外。
他也知小娘子雅静羞怯,并不急于入内,只是站在门外轻叩,口中则低唤道:“阿陵娘子,阿陵娘子你在不在?我今天来见你,可不是要无聊兴事,有太多话要跟你讲。你要是不愿见我,不妨移步门后,我们隔门密语几句……”
待听到门后响起窸窣声,沈劲便是心中一喜:“往年咱们全都年幼,也是不乏亲昵。就算玩闹起来,也怕冒犯到你……后来虽然都居一户之内,但却常有不见,我是时常想念,只是羞于问你心意……今年在淮南重逢,我心里着实高兴,但也觉你我少了往年亲和。
我知你或怨我仍是顽劣难教,谁又不望佳偶良配呢?就连男子也多心慕温婉静女,以此心论,自然女郎也是更喜英迈高誉男儿。跟阿兄相比,我不过庭门劣子,对我抱憾的不只是阿陵娘子你一人。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往年父兄教诲良多,我也深怨自己不能做到极佳,或是天赋真差几分,人力不能补全……
今天我斗胆去见杜氏叔父求亲,并不是我自己恣意无顾于你……我只是担心小娘子未来……阿兄功冠当世,我不能在馨士馆里拔筹已经令他失望良多,来日我若上阵,是绝不能再顾念自身性命不敢上前。人或因我阿兄而有偏顾,但我不能以此自保,绝不能辜负家门盛誉,那是我父兄心血所系,届时若要入阵勇杀,我也不知自己……阿、阿兄?”
沈劲这里正说得动情,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细密脚步声,转头一望,便见阿兄戎装未解,正从庭外行入,负手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顿时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