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7页

当然士庶之间还是自有趣味标榜,也因此衍生出许多新的剧目。比如早前借了沈家声势而在天师道内斗大占上风的陆师君,便集结大量宗教人士,编演出许多宗教题材的剧目。

至于被时人念念不忘的鱼龙曼延,沈家那些道具和相关的伶人,便都被天师道租用过去装神弄鬼以招揽更多信众捐献,旬月之间便有大量财货贡献回来。这也算是沈哲子利用先进的文化娱乐方式,终于让自家那些谗道之辈浪费的财货开始回流,但想要彻底的扭亏为盈,还需要不短的时间。毕竟他家人尤其他母亲魏氏,在这方面实在太能造了。

沈哲子将手插进天师道里,别的好处短时间还没见到,最起码在止损方面已经立竿见影。虽然他母亲还没改了这恶习,但是天师道如今的一把交椅陆师君是不敢再肆无忌惮侵吞沈家财货,进献多少转头都要乖乖送回来。

眼下舞台上正在上演的乃是一出名为《兵尉曲》的剧目,这是一出坊间热剧,不过在世族之间却乏甚关注。毕竟实在没有什么代入感,或许寻常兵户子弟能够因功升为兵尉等兵长已经分外难得,可是世家子弟若要从军,兵尉一职甚至连起点都够不上。

不过如今楼内众人也都知这一出剧目本就是根据驸马麾下兵长事迹改编,因而便有人别出心裁,让自家伶人闭门排演,今日终于等到机会,带入沈园来供驸马欣赏,也算投其所好。

沈哲子在席中听了一会儿那《兵尉曲》,由于眼下戏曲还是草创,表现形式远未成熟,剧情背景、人物言语多靠乐府诗篇带出,人物则用一些简单的动作表现,因而对创作者来说难度不低。此时舞台上上演的这一出戏,很短的时间里便切换了十多种乐府题目,用词编排都很考究,能够感觉得出创作者也是用了心。

略作沉吟之后,沈哲子唤来楼内管事,询问台上表演者是哪一家子弟带来,将人带到他这里来。

那管事离开稍作询问,又过片刻,便将一名年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带了过来。

“吴乡末进,故鄣范理,参见驸马。”

年轻人上前一步,眉目之间自有一股激动难耐,语调都隐隐有些颤抖。

“范君不必拘礼,请坐。”

听到这年轻人乃是吴兴同乡,沈哲子对其不免又生几分好感,当那年轻人低头入席之际,旁侧任球递来一张纸条,上面写了这年轻人的家世详情。沈哲子垂眼一望,才知彼此也不乏渊源,这个范理的宗中长辈还曾经做过老爹沈充的属官,其家也是早前沈家组织商盟伊始便加入的乡中豪户。

此时台上剧目仍在上演,沈哲子指了指舞台,望着那范理笑语问道:“这《兵尉曲》本是坊中戏作,早前我也有闻,与台上所演倒是略有出入。范君家人颇熟此戏,不知何人改编?”

范理听到这话,神态更显激动,垂首平缓片刻才说道:“愚本乡野鄙夫,制艺不成,多慕武用,早前兵尉曲传于乡中,怀内深感。只是俚传多有鄙语,不堪久唱,因是求告乡中清迈文雅,试作改编,长使家人作戏以为自勉。驸马乃我吴乡玉树,少进标榜,因之驸马功成归国,斗胆献戏,以求驸马斧正。”

听到那范理一板一眼、稍显困难的作答,沈哲子便猜到只怕这番说辞都是一早编好记在心里,以应对眼下这种情况。不过这一类的小心机,他倒也不在意,老实说凭他现在的名位,寻常人想要接近到他,是要用心一点。

“如此说来,你对戏中所言兵尉也是神交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