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下身上的裘衣后,公主身上只穿了暖色襦裙,晶亮的双眸就这么直直望着沈哲子。沈哲子箕坐胡床,将女郎抱起置于膝上,抬手撩起几缕俏脸额前散发,手背在那略显清瘦的脸颊上划过,温声问道:“北上行程近千里,累是不累?你又何苦在这时节匆忙过江,待到来年开春,我总是要归都一趟,届时也会接你入镇。”
兴男公主手臂绕过夫郎肩颈,脸颊则紧紧贴在沈哲子胸前,口中喃喃低语,不乏薄怨:“像是做梦一样,我真怕醒来又是身在都内大宅里……夫郎是胸怀天下的英迈俊彦,王命苍生念念不忘。可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小妇人罢了,满心里都是自家夫郎,想要早早见到你,就跟你想要征战中原、扫荡胡虏一样急迫。”
沈哲子听到这话,心内更生柔情,手掌轻抚公主散开披散于背后的柔顺发丝,不乏愧意道:“辛苦我家娘子了。”
“这又算是什么辛苦。你无暇去见我,那我便来见你。哪怕只得一线牵挂,已经是世间多少女子追慕苦求不来的幸事。”
兴男公主讲到这里,便抬头贴住沈哲子耳畔低语微笑道:“沈哲子,你说我是不是此世一等幸运的小妇人?你不在我身边这些时日,我总是要梦到你,梦到咱们早年在乡里悠闲娱乐,梦到世人都在夸诵我家夫郎高贤,许多许多,真是数不过来,总是要欢喜着笑醒。醒过来后,就会加倍的念着你……原来你还是幼时那个坏家伙,前次把我赶回了江东,却把人神魂都收起来。”
“我总是念着你却总是见不到,这才是真正的辛苦。从小你就在欺我,原来待我这么好也是一直都怀着恶意,等到你不在我身畔,就要让我坐卧睡眠都要记得念着你!你往年要是待我坏一些,我才不会想你想到骨子里,也不会在这寒冬里再去劳烦旁人把我送到你身边来……”
这女郎语调虽是薄嗔,但紧偎着沈哲子的娇躯却是微微颤栗,仿佛到了这一刻仍在担心眼下还在梦境。
“无怨不成夫妻,你还记得早年初见你用弓箭指住了我?怨气在那时就结了下来,我是人世罕见的高智,若是不将那个跋扈小娘子纳入室中细细调教,这岂不成了毕生洗刷不掉的污点?可惜我已经忘记了自己前世葬在何处,否则大可引你去看一看,那骸骨上到处都雕琢着前一世你的名字。娘子毋须怀怨,今生有多少思念,那都是前世你欠了我的旧债啊!”
沈哲子大手覆住女郎白皙的柔荑,嘴唇则印在她渐有发烫的耳垂,笑语道:“人间用情至深,无非我知你在念我。我是要把此世最好的俱都送你,又怎么能容许自己劣于世道中人……”
“不要再说了!”
兴男公主听到这里,忙不迭抬手捂住沈哲子嘴巴,明眸中更是光彩照人:“你真是世间第一等巧言,我再听下去,已经不知该要怎样待你更好……”
“夫妻之间,又何须比较用心的优劣。幸逢良宵,决不辜负,余者都不必多说……”
沈哲子笑语一声,继而便顺势躺在了榻上,手臂箍住女郎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则早已经覆上不可言处。公主娇躯很快便绵软的靠在他的身上,樱唇则不乏凶狠的啜住他的嘴唇。
风雪凛冽夜以继日,终究难冷人世炽情。
长达大半个月的北上跋涉,哪怕休息了整整一夜,到了第二天许多宫人们仍觉乏神乏力,要在几名女史厉声喝令下才勉强起身。至于兴男公主,昨夜则比她们更多了几分劳累,一直到了日上三竿的时候,才渐渐醒了过来。她睁开眼便看到内堡房间内简陋的内境,继而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确定自己是的的确确来到了淮南。
昨夜良宵余韵仍在,只是枕席一侧却不见了夫郎身影,她有些茫然的侧过首,一直站在屏风外用余光观察房内的侍女才匆匆行入恭声道:“郎主黎明起身出行,言道午后便回。公主可有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