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与那司马勋究竟牵连多深?”
王胡之行入室中后来不及再持礼节,直接发问一声,他见王彬脸色陡然拉了下来,便又涩声道:“早前沈士居已经离台往都南去,其家部众已有在城南积聚之势……”
王彬听到这话,脸色刷一下变得灰白,手足都觉冰凉,一把拉住宋哲手腕疾声道:“亲翁救我!”
宋哲在席中听到丁蔓絮叨良久,心内也早已经有所猜测,渐渐觉得自己似乎被王彬拉入一桩极大的麻烦中,此时再听王胡之这么说,脸色不免更加难看,同时心内也生出迟疑:莫非自己真要为了力保王彬这个不靠谱的亲翁,与那沈氏武宗豪门对拼家底?
第0803章 意在丞相
当台城已经因为司马勋之事闹得纷乱不已的时候,庾条也算是半个始作俑者,刚刚入住通苑安顿下来,旋即便被召入了苑中去拜望皇太后。
“幼序你身在江北,来为阿姊详细讲一讲维周在淮南这一战始末。”
皇太后此前虽然作主将兴男公主送过江去,但心绪却始终都不安宁。她虽然以皇太后临朝听政,其身份之尊贵此世几无妇人能够超越,但言道命数实在谈不上好。本身眼下这一尊崇身份便是其夫早亡换来,诸子俱年幼,国中又是纷争不已,哪怕是明显当世的时贤都应付不了如此波诡云谲的局面,她一个妇人应付起来更是倍感举步维艰。
譬如今次淮南大捷,原本在她看来应是有利于社稷的莫大喜事,可是各个方面、各怀心思的说辞俱都向她涌来,让她难以分辨孰善孰恶、孰是孰非,更难保持公允的态度去博采各方之说。
更要命的是,她甚至连什么人该相信,什么人不该相信,又该与什么人去商议,都在众说纷纭之中渐渐迷茫起来。
庾条倒是不知皇太后心情之纷乱纠结,当即便将自己所知淮南一战之始末原原本本对皇太后讲述一番。
皇太后听完之后,也因情绪之剧烈起伏而汗流浃背,忍不住叹言道:“都内不乏人言,今次羯国胡主身死,国将大乱,大军不战自溃,并非烈战之功,维周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却没想到,这当中仍有如许多的血泪奋战……也真是辛苦了维周这个孩儿。”
庾条听到这话后,已是忍不住冷哼一声,沉声道:“臣虽不才,未曾亲上战阵,但也知淮南此胜之不易,将士用命戮力才得辉煌大胜!都下为此奸声闲言之辈,实在其心可诛!譬如当初未战之时,羯奴穷国甲兵浩荡南来,又有何人敢于夸言必阻奴军于淮上?唯有维周敢于激言,死战于淮,凡片甲仍存,不使奴众一骑过江!不独壮声,更有壮举!单此一份壮烈,便已经胜过世道群贤!”
“是、是,维周这个孩儿,真不负先帝对他钟爱有加!若非有他力主为战,今次社稷又怎么能稳立江东。门下有此佳婿,实在是先帝慧眼给皇帝挑选重用的肱骨之助!”
对于沈维周这个女婿,皇太后是万分的满意,否则不至于因恐闲言攻讦自家女儿以害夫妻之情,便将兴男公主匆匆送过江去。尤其经过今次淮南一胜,她对沈哲子的看重更是远远超过了所谓的世道群贤。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完全全,完全没有一点怀疑的信任。
“维周这个佳婿贤臣,确是无可挑剔。但实在是有一点,让人深念怀内,他终究是南人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