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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整顿军伍,石虎手段可谓强硬,借着诸军集防的时刻,甚至就连原本主力的羯国老中军都不能幸免,凡年龄超过三十五岁、又或身体有明显残疾的中军老卒,俱都裁汰出去,只保留下精壮士卒整编入伍。

对于裁汰出中军的那些士卒,石虎已经近乎半放弃的状态,配发的军械俱都收缴入内,以充中军之用,至于食粮供给,也都少之又少,只是吊着一口气不至于恐慌溃散。大军看似仍然维持着十几万的规模,但是那些被排斥在外的兵卒们,已经不再具备多强的战斗力。

对于那些杂胡义从们,石虎也都鼓励那些强部兼并弱小,甚至于自己就在那么做。

今次随军出征的杂胡丁零,共有将近四千人在其首领句町王翟斌率领下参与此战,原本也是诸胡义从中颇为强大一股力量。结果颖口溃败的时候,翟斌死在了乱军之中,部众多有离散,只剩两千余众。今次石虎整军,便顺势将丁零人这两千余众再吞没千人并入中军,至于剩下的那些,便也都被实力尚存的屠各、林胡并鲜卑各部哄抢一空。

正是由于石虎与杂胡强部联手划分人众,大军中那些弱小力量被蚕食一空,令得原本松散混乱的建制复又变得清晰明确起来。如今石虎亲领中军八护军部,合计人马两万四千,乃是大军精选出来的精锐悍卒,除了匈奴屠各部刘显所率领的屠各义从之外,余者俱是他的亲信部将中提拔出来的将领。

至于中军其余各军,包括那些征召来的徐州败军,则交给了他的儿子石邃等人执掌。如今长子石邃在军中为他臂助,另一个儿子石宣则已经入驻彭城。石堪归国明显是在针对他,所以石虎对石堪所留下的这些力量也不会客气,徐州境内凡不受命者,俱都强悍出击歼灭。

算起来他在涡口这段时间,用兵淮北的次数和人众,明显要高过了用兵淮南。眼见如此形势,已经不需要再明言,众将也都清楚,中山王已经没有了再向南作战的意图,之所以眼下还留守于此,只是没有等到合适的机会和借口,加之南军实在咬得太紧,让大军不能从容撤离。

涡口前线水面上,淮南军示威挑衅的大船尚未退回,奴军这里便有了反击的举动。十数名晋人俘虏被从后营拎到前线来,口角俱被器物撑开,竹斗盛着谷米滚滚灌入,哪怕已经吞咽不下,都被木杖用力杵入,旁边自有奴兵叫嚣:“貉奴不知中国物博,大军积谷三年无匮。来日貉将沈维周受擒,中山王自有谷米盛赐!”

类似的举动以反击淮南军所言粮尽,不过是掩耳盗铃之举。但岸上奴兵们在看到这一幕,仍然不顾饥肠辘辘,挥舞着刀兵叫嚷不休。至于那十几个受此虐待的俘虏,很快便就气绝,尸体都被抛扔在了江中,腹部鼓胀,触目惊心!

沈哲子如今正身在长安大舰上,眼见奴军如此凶残一幕,已是激怒难耐,当即便命兵众棹夫驾船直往涡口冲去。

眼下共在船上的,还有收复淮阴之后自盱眙转来相见的郗鉴,眼见大船直接向涡口冲去,心内已是一惊,忙不迭起身劝阻:“两军交战互辱,手段自有卑劣极端,维周可不要激怒任性,身入险境为其所害啊!”

沈哲子闻言后,指着江岸奴军营垒冷笑道:“奴儿已无战心,正要陈兵其门户之前,迫其自望胆怯胸怀!”

眼见长安大舰直往涡口冲来,岸上奴军果然不乏惶恐。他们倒不是担心淮南军真的敢攻打上来,江面一艘大舰加上几艘斗舰,即便满载不过几千兵众,他们涡口军营本就有几千人,加之后阵连营驰援,淮南军若是攻来,是占不了什么便宜的。

真正让他们感到担心的,还是或被派遣出营阻截,若是江面作战的话,面对淮南军那硕大无比的长安大舰,没有几千人、数十舟船围攻,他们真的是不敢近前。

不过幸在将领们也并没有出营远击的打算,眼见淮南军大舰逼近,连忙让人放下水栅固防。兵众俱都充入防事中,严阵以待。原本奴军是不擅长这种临水渡津防守的,不过因为有了许多徐州败军的加入,这一方面的短板也得到了弥补,因而诸多防务工事还是修筑的有模有样。

很快长安大舰便逼近到了涡口,沈哲子亲下甲板使人喊话:“中国诚是盛大,士庶何止亿万,王土广及四夷。先人仁厚,纳四夷濒死之众而养中原物华之国,全其性命。四夷虽有知恩义士,亦不乏屠各、羯贼丑类,贪我王土,虐我黎民,生民俱受所害,万众死于刀兵!丑类妄图天命,夺人衣食,虐人性命,华夏仁义之国,绝非禽兽久据之土,岂容孽障长存!以小贪大,必遭横死,屠各已受所害,羯贼败亡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