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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变化,本来都是能够对时局造成深刻影响,会引起大量时人尤其是青徐人家反弹的变数。结果因为奴兵压境,即便是有许多忿声激言,也根本难以引起共鸣。

钱粮不在手里,用强又无兵可用,原本还可以发动舆论攻势以炒热吴人奋进对时局造成的危害,结果却因为沈维周抵挡在最前线,非但不能诋毁其人,还要大肆渲染战功以稳定时局人心。台中那些执政诸公们心情之纠结,可想而知。

当然类似的困境,并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羯奴大势汹汹而来,其兵威之盛,乃是中兴以来所未有,淮南战事极有可能会出现相当恶劣的局面。这并不是台辅们为了打击政敌而幸求于敌人的歹念之想,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如今时局中任是谁都看得清楚,沈家是将家运都寄于淮南一战,与之相同际遇的还有庾氏等许多侨姓门户,以及自来便与沈氏同为进退的大量吴人。所以淮南战事一旦出现不利情况,为了自家家业而计,也为了保全众多盟友的利益,沈充不可能坐视不理,极有可能要北上驰援救助儿子。

台辅们之所以松口同意沈充入镇京府,除了顺应众多台臣呼声之外,也是为了给后续沈充北上以提供方便。一方面当然是以国务为计,另一方面也是在等待一个重新整顿江东时局秩序的机会。沈氏父子俱都被牵制在北,江东虽然还有残留布置,但要收拾起来难度自然要小得多。

至不济,也能大大扭转如今中枢内外俱失,只能沦为摇旗呐喊的窘迫处境。

虽然设想不乏周全,但世事却难尽如人意。此前沈哲子在淮北多积小胜,台辅们虽然也帮忙在都下大肆宣扬,但纯粹是为了稳定人心,其实心里是有些不以为然,乃至于不乏忧虑或窃喜。淮南军新成军镇,但表现却是如此活跃,来日极有可能会吸引奴军主攻。

当城父之胜传来时,京畿民众已是沸腾一次,但台辅们对此却不乏深忧,因于公心,并不觉得淮南军能够阻挡羯奴大军的强攻。果然及后不久,奴军主力确定主攻方向,石虎亲自统帅大军兵压淮南。忧虑之余,一些私心重的台辅已经开始设想沈充离镇北上后,该要怎么调整时局瓜分事权了。

当然在谋划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也是不乏大义凛然,孺子不可重信,稳守固防尚忧不能,居然还敢主动撩拨以弱迎强。败退之局已定,江东正需要真正稳重贤能之士来主持局面!

摩拳擦掌正热之际,颖口大捷传来,满腔公义拳拳之想俱付流水,一时间也真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诸多纠结只能凝结为一句话:“石季龙,诳世诈名之奴婢耳!”

第0743章 丹阳守国

因为前线仍在紧张的应敌备战,所以淮南今次归都报捷也并未大肆声张,仅仅只是派了十几人轻舟归都。

但是都中迎接报捷队伍的场面却是不小,皇太后亲下诏旨示意如今已经该封淮南王的次子司马岳出城迎接。而跟随淮南王一同出城迎接的,不乏公卿重臣,三公以降即便不能亲自到场,也都各派长史属官到场。

除了这些宗王贵戚并台臣官员们,另有大量都内民众出城相迎。当淮南军报捷舟船抵达城外青溪时,人群中已是欢声雷动,汹涌之热情甚至连负责警戒的宿卫都变得紧张无比,舟船靠岸后便先将淮南王并一众公卿台臣送至船上,待到群情稍有平缓,又请报捷队伍中人出面略作回应,围聚在城东青溪两岸的民众们才徐徐散去。

民众虽然散开,但入都到台城这一段路途也难平静。夹道两侧多有民众高颂沈侯之名,也有夸赞淮南军卒英武可观,所以当队伍一路行来,沿途多有鲜花香果投掷于车,以此表达欣喜厚爱之情。

当然若仅仅只是边事获胜,民众们虽有振奋,但不至于如此兴高采烈的反应。可是此次大捷乃是由沈侯主持完成,那意义又有不同。都内民众对驸马沈侯的厚爱,绝非朝夕形成,说是眼看着这个年轻人渐显于时局直至扬威于南北都不为过,这种心理上的认同乃是其他边将都所不具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