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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李闳的分析,沈哲子也是略有默然。其实这些问题,他也都有考虑到,绝无小觑羯奴之心,但又有些不甘心放弃这一次机会,若是此谋能成,所获多少还是小事,能够凭此一得振奋人心,对于未来寿春的防守无疑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

但他也不得不考虑到若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后果也绝对不是表面上的得失能够衡量。

但在座者也不乏人根本就听不进去李闳苦口婆心的劝说,首先开口便是近来颇有志得意满的庾曼之:“李将军此言,实在太丧士心!你虽然也是戎行多年的宿将,但少从名将,临事权衡,难免有疏。我等久从驸马,凡有战事,何曾多论敌我寡众?既有战,当勇行,胜负哪有定数,自是勇者攫握手中!便如我近来所历战事,从无一战行前密思久度,勇猛以进,所遇奴贼,已经尽数枭首于外。”

李闳听到这话,嘴角已经忍不住一颤,尤其看到庾曼之一副百战百胜、智珠在握的笃定姿态,仿佛早前每阵损伤过多之后苦苦哀求自己的并不是他。有求于人那是守望相助的一家人,现在发生了争执,倒是彼此分得很清楚!

“李将军所见,诚是知兵之论,持重之言。奴众之所以敢游勇外散,中军集内,大概也是深觉我军不敢大进,虽有小扰,不成大患。此世岂有必胜之战,得之天时,得之人心,以我之必攻,而取敌之不备,有此一得,已经可堪一战!”

谢奕也在席中说道。

旁侧沈牧也附和道:“时下正是春潮水盛,涡上航埭蓄水极多。奴兵一旦大举南来,此处本就不是必守之地,若徐州奴众来援,掘埭放水,不足为患……”

众人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各持论调,有的或是荒诞不经,但也有许多值得引以为据,仔细咂摸。

沈哲子在席中倾听片刻后,眉目也渐渐变得开朗起来,他是实实在在感受到这些人的成长,可见在淮北放任磨练这段时间以来,虽然未必即刻就有脱胎换骨的变化,但也都绝非虚度。

往年是沈哲子取舍全由一心,带领他们迎来一次次的胜利。可是这一次,却是他们在沈哲子迟疑难决的时候,返回来给他以信心。

“奇正相辅,刚柔并济,攻守兼备,临敌用事,本就不法于一。敌众我寡,敌强我弱,诚是分明,但即便如此,又怎甘于束手待缚。以此不甘之心,正该求以不能之事。”

沈哲子讲到这里,算是已经下定决心。此前他北上来此,本意就是窥望战机,待时回守淮南。既然做出了试一试的决定,倒也没有什么可迟疑,当即便开始调度安排。

此一战需要从速以决,无论胜负都不能久留贪功恋战。所以主力自然是沈牧所部轻骑,机动性上能有保证,至于水道的防护则交给了曹纳。同时给驻守颖口的郭诵,以及游击在外的韩晃都去信通知,他们虽然不能直接加入到这一场战事中,但也需要做出相应的配合,牵制谯城方面兵力投入。

至于那个献策的刘迪,沈哲子也直接征入军中,暂以兵尉遣用,除其本身家人部曲之外,又给他增添几十名精兵听用。趁着游骑各路仍在召集返回途中,先遣其人往城父去,即便其谋不成,也能窥探更多细务。

沈哲子一旦做出了决定,那么发事与否,自然也不能取决于这奇谋成或不成。成则可喜,不成也不足动摇沈哲子的决定。事实上他真正倚以厚望的,还是郭诵和韩晃那里能够吸引和牵制住敌军的精力。

第0715章 城父牧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