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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哲子部中陈规、纪友等人留下来,等着押送鄱阳后继转运来的粮草辎重。

很快,沈哲子便率领前队出发,除了自家精锐千余部曲之外,还有路永所部将近两千余众,加上沈牧所率领的两营斥候先锋。正式战卒之外,后继尚有换以小舟载运的一部分粮草辎重并甲矢军械。

自历阳而北上未远,便是一片丘陵地,自南而上,含山、皋岭、皖丘等,一直延伸到大别山。所谓淮右多山,虽然当中没有太多紧扼四方的军事要冲之地,但依照当下的运输情况和周边补给环境,仍然给区域内的军事调度增添许多困扰。

因为前路并没有什么要冲和强劲的对手,沈哲子所部行进也并不快。当然最主要的也是想快也快不了,梅雨之际过江,优势在于有四通八达的水道可供依仗。

沈哲子所部最初上路时,尚有大江分支的横江浦可供依仗,因而行进还算顺利。可是漫过历阳,行到含山附近时,横江浦上游早已拥堵难行,哪怕有雨水补充,也只是形成了一片片淤积的洼地。

水路由此断途,若是直接仰仗人力、畜力,还要在此等候数日待到后队赶上。不过幸在前方十余里外另有一条旧吴水道,可供继续前行。于是后续两天时间里,前阵兵卒们又转为工兵,清理河淤,开挖水渠,将两条水道勾连起来。

但从效率而论,当然直接牛马畜力转运辎重要便捷一些,但沈哲子今次北进也不是一锤子买卖,铺垫好一个基础,后续也能持续借重水力。

南北对峙,在淮泗之间大片战略缓冲区域,而江东又没有大规模的骑兵队伍可供调集奔袭,为了避免过于冗杂庞大的后勤队伍,依仗水道是一个必定的选择。所以历次向北用兵,兵卒们除了杀敌攻城掠地之外,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挖掘水道。

原本这种任务,自然是交给民夫最为恰当,甲士们也能保存战力。但问题是,在这一片缓冲地带,几无可以征发的民力!

讲到这一点,那也是前辈造孽、后人遭殃!三国年代吴魏对峙,诚然围绕合肥要塞展开数次大战,但接连折戟之后,东吴也不再将合肥当作必取之地,将重心转移为对人口的掠夺。频频过江深刨重犁,而曹魏在这方面自然也不会手软,民众尽数往北抽调,造成一片广袤的无人地。

虽然中朝南北合一,但短短几十年的统一,根本不足以让这一片久受戕害的土地恢复生息。接下来又是衣冠南渡的永嘉大乱世,这一片百战之地更加谈不上什么经营和休养。

荒凉,这是沈哲子一路行来最大感触,放眼望去、林草青葱,但就是没有人烟。旧年的坡塘、村舍,拨开那杂乱茂盛的荒草,依稀还有痕迹可存。野鸟筑巢,豺狼横掠,就是没有人烟!

当然这也并不是绝对,队伍在此驻扎第一夜,便遭到了袭击。

夜中仍是沉甸甸的阴云,天际星月无踪。沈哲子在中军营帐中睡下未久,便听到营门处鼓响示警,他即刻披甲冲出营帐。此时帐外已是营火大涨,沈哲子在亲卫簇拥下,持剑匆匆奔往骚乱之处,行至半途,已有兵尉举旗驰来,回报辎重营遭到不明敌人骚扰,负责训营的沈牧部已经将贼众击退且远追出去。

沈哲子听到这里,眉头不禁一皱,夜色沉重,敌暗我明,最重要是守住营盘不失,实在不宜出营远追。不过转念一想,沈牧也是久从于军旅,这种军事常识应该不会不知,既然追出去,想必也是有其考量,或是夜袭之众真的并不足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