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江往上推,沿江第一层防线便是历阳、广陵,拱卫住京畿建康和淮南地,第二层以合肥为中心,第三层则以寿春即就是寿阳为中心。
祖约节掌豫州时,镇所还在中原腹心的谯郡,辐射襄城、颍川等河南地。可是随后不久,便被石勒兵迫退至寿春。如今随着祸起历阳,寿春被攻破,祖约败亡,江北已成不设防之地,换言之羯胡随时都有可能南来。
年初石勒自号大赵天王,称帝在即,极有可能示兵江北,哪怕无力渡江,也能取威吓之效。且不说会给大乱未定的江东造成怎样的动荡,单单早年在江北的诸多经营,或就有可能被一扫而空,来日再想过江经营,势必更加艰难。
沈哲子也知眼下根本无力北伐,能够稳定住目下的形势,已经是万幸。他之所以急着要布置江北,就是要抓住眼下都中没有阻力的空当。等到行台归都,可以想见因为怯于羯胡兵威,朝廷必然要采取一个龟缩防守的姿态,再要做这些事情,就会变得艰难无比。
当然,沈哲子也不能罔顾石赵对此的反应,既要保住江北原本的一些基础,又不能过分激进以致招来羯胡的大军围剿。所以要把安全线划在哪里,便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事情。
第0379章 江东门户
针对豫州的经营,沈哲子倒是谋划良久,心内已经有了不少的想法。不过眼下坐在席中便有数人既通晓豫州的形势,本身又不乏能力,所以他便认真倾听这些人的想法。
杜赫在介绍完他所了解的情况后,便谈起了自己的想法:“豫州虽是中朝治土,又有祖公遗德,但却今昔不同势,若要过江经营,阻碍不少。石贼暴虐不仁,但却觊觎豫州良久,尤其寿春、淮南、马头等几座重镇,对于当地望宗并乡帅,都是厚爵高官以拉拢渗透……”
北地石勒击溃汉赵刘氏之后,中原已无对手,谋略的重心自然放在了豫州这一江河之间最为重要的缓冲地带。在兵迫之余,针对于当地豪强流民帅的拉拢力度也不容小觑,并不是一味的残杀掳掠。
哪怕站在沈哲子这个立场也不得不承认,东晋朝廷真是一个乐于帮助敌人的对手,与其为敌真是其乐无穷,胡虏们想不到的问题,东晋朝廷都已经帮他们做好了。
祖逖北伐之时,允许那些坞壁主流民帅们两方靠拢,这在讲究名教一统的古代可谓一个创举。他不是用大义的名分去胁迫或兵势威逼那些流民帅,给予他们更大的斡旋空间,允许他们在表面上向石勒表示归降。
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是在用同文同种的认同感去感化那些坞壁主。在不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并不去追逐那虚无缥缈的名义。而当他成长起来有了足够的力量后,这些早先首尾两顾的坞壁主们便纷纷拥戴祖逖,其中许多更为河南地的尽复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才是真正的任事智慧,不同于那些夸夸其谈的妄诞战略。
祖约的问题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太把自己当回事,认为自己是朝廷任命的豫州刺史,又是祖逖的弟弟,在豫州便应拥有独一无二的权威。他不只利用豫州这些军事力量去威迫中枢,对于部众们也都苛刻得很,一反乃兄在世时那种宽容羁縻的手段。如此一来,便大失人心。
而朝廷针对豫州这一状况,也没有给予相应的疏导,反而在合肥南面巢湖、滁水一线修筑涂塘并诸多防御工事,将豫州隔离在外,加剧了豫州那些坞壁主的离心。
羯胡一战而破寿春,继而席卷整个豫州,兵势凶猛之外,也与那些坞壁主带路党们的配合密切相关。而那些带路党们之所以抛弃江东的朝廷,除了个人的操守问题之外,也和朝廷的处置失当以及祖约的公然造反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