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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雅闻言后却是一笑:“肃祖临终所厚,自有识人之明,不以常婿而待。未及弱冠,匡难归都,若是半点锋芒都无,那才是真正的大奸!”

这时候,沈哲子已经解下佩剑,昂然行入殿中,待见到站在门内的两位侍中,肃容为礼道:“末将奉命勤王伐逆,多赖侍中护庇君王!不知陛下如今何在?”

不论对沈哲子看法如何,眼见殿外一触即发的严峻气氛已经消解,两人都是松一口气,迎上前去刚待要开口,便听到殿上皇帝发出含糊的喊声:“姊夫,是你吗姊夫?你终于来救我……我是不是做梦……”

话音未落,便听扑通一声,几人转头看去,便见早先睡在御床上的皇帝已经滚落下来,心中一慌,连忙匆匆行入殿中。

皇帝是真的还在睡梦中,恍惚间听到一些声音,便已经欣喜若狂的喊出梦话来。跌下来之后倒是醒了,只是两眼仍是迷蒙没有焦点。这时候钟雅已经冲上来为皇帝扶正冠冕,皇帝却抓着他手臂颤声道:“侍中,我、朕是不是在做梦?我刚才明明听到我姊、海盐男之声,怎么见不到他?”

沈哲子正站在钟雅身后,待看到皇帝较之几月前已经大有瘦削的脸庞并体型,可知这段时间过得并不轻松。听到皇帝那慌乱之声后,他心中倒忍不住一暖,说实话,对于这个小舅子他也并没过分热切过,可是如今皇帝表现出对他的依赖,倒让他有些惭愧。

“臣救驾来迟,累陛下陷于叛逆日久,实在惶恐。”

等到钟雅退开,沈哲子行至御床前跪拜下去。

乍一见到沈哲子,皇帝神情茫然不乏错愕,片刻后泪水已经止不住的在眼眶中涌出来,瞬间便泪流满面。他飞扑上前,两手死死攥住了沈哲子的手腕,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陛下,王师已经回归,再无兵戈之扰!”

眼见到小皇帝激动得如此失态,殿中两名侍中也是感怀,眼眶都微有酸涩之意。

沈哲子手腕被皇帝攥得隐隐作痛,这小子体型虽然瘦下来,手劲倒还不小,可见早先热衷于搅奶锻炼的成果仍是显著。只是看到大为瘦削的小皇帝脸庞上泪痕交错,身躯仍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可以想见其心中过往这段时间积攒的惶恐。

这样剧烈的动荡,哪怕是一个成年人都未必能受得住,更何况这个处于众人瞩目焦点、心智都未成熟的少年皇帝。沈哲子能够想象到今次动乱给小皇帝造成的创伤之大,只怕余生都难走出阴影。

他有些费力的抽出手来,反手拍在小皇帝隐隐有些凉意的手背上,温声安慰道:“陛下,兵厄已解,臣自率众拱卫殿前,不会再有人敢侵扰冒犯陛下!”

良久之后,小皇帝抽噎声稍有停顿,只是仍然死死抓住沈哲子手臂,哽咽道:“朕、我知道……阿姊她不会骗我,她定会来救我……姊夫,我终于等到你!你知不知,我总在梦里见到你们,睁开眼却看不见……我心里真是怕得很,怕他们拿刀斩我,怕我再见不到你们……右卫总是嘱我勿失君仪,可是我、我……我真是怕啊!”

眼见到皇帝对沈哲子如此信重依赖,那两侍中也不乏感怀乃至于羡慕,避免多观皇帝失态,便都退至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