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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数日前暴雨连绵,庾怿心中便不乏隐忧,他虽然素来信重沈哲子之能。但战阵对抗又非别的事情,对手又是名动江东的历阳悍将,庾怿也不敢抱完全的乐观。如今听到大业果然出事,他心中已是懊悔难当,更眩晕得站立不稳,后心已经沁出一层冷汗。

前来报信的乃是褚裒褚季野,他如今正担任庾怿的属官,此时正手持大业方面刚刚送来的战报,两眼放光,整个人都激动得难以自已。待见到庾怿脸色青白不定,摇摇欲坠,当即便明白他是误会了,连忙递上战报大笑道:“是捷报,捷报啊!”

“捷、捷报?”

庾怿神态恍惚,劈手抢过那份战报急不可耐的转开来细览,待看到那战报上的内容,脸上顿时流露出难以置信状,反反复复看了数遍,才抬起头来直勾勾望着褚季野颤声道:“季野,这战报是真是假?”

这话听来有几分可笑,但是褚季野眼下却没心情嘲笑庾怿,他刚刚接到这战报时,何尝不是难以置信继而怀疑战报的真实性。虽然他素有沉静之能,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感。

历阳起兵至今便长驱直入,未遇一败,几乎已经树立起战无不胜的形象。然而在这样一个态势下,却遭到迎头痛击,惨败如此。而战胜那些历阳百战悍卒的,竟然仅仅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并一群素来被人看轻的吴中士卒!这样的事情,让人如何能轻易置信!

“大业方杜道晖杜参军正在行台,等待护军召见问询。”

听到褚季野的回答,庾怿便持着那战报匆匆往外行,待见到褚季野还神色尴尬站在远处,这才发现自己衣装实在有碍观瞻,不免哑然失笑,连连摆手道:“大喜忘形,大喜忘形,实在让季野见笑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修养深厚的名士,也并不强求在人前保持什么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静气。今次执掌行台也是因为实在没有办法,为合家性命计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察觉到失态后便洒然一笑,匆匆行回房中穿上木屐,披着一件氅衣便又疾步行出去见杜赫。

当由杜赫口中听到详细的战斗过程,庾怿才终于确信手中这一份战报确确实实是真的。而且杜赫只是先行一步回京口报捷,稍后大业关负责押运缴获并斩首的队伍就会到达。

哪怕没有亲眼所见,但光听杜赫的描述,庾怿闭目略一思忖,也知这一场战斗得胜的不容易。他已经兴奋得坐不住,站起来绕着座席徘徊,口中不断喃喃道:“维周,哈!这郎君真是、真是惯会给人惊喜!哈哈,少年假节,首战大捷,沈士居这是积几世福荫,竟然生此麟儿!”

此时在庾怿心目中,对沈哲子如何声誉都不为过,早先京畿陷落,便多亏得沈哲子敏察将皇太后和琅琊王抢救出都,才能在京口建起行台。如今更是一战击溃叛军东路,解决了京口周边的兵事威胁。

历阳兵少人所共知,遭受这一次损失后,哪怕仍不放弃京口方向,也要经过很长时间的调度安排,才能再抽调出足够的人手来东进。可是如今各方早已达成举兵讨逆的共识,岂会再给他从容布置的机会!

杜赫与褚季野在席中对望一眼,各自都是喜形于色。他们如今屁股已经牢牢坐在了沈家这一方,即便早先诸多运筹抢占了一个优势,但终究需要有相匹配的实力和战绩才能将这份优势巩固下来。

大业关之捷可谓破冰之战,不只让人认识到历阳叛军并非强大得不可战胜,更能对其他各方形成督促。小儿辈都能轻松破贼,那些所谓的国之干城、百战宿将又有什么理由避战!

良久之后,庾怿激动的心情才稍有平复,继而又坐回原位沉声道:“维周得此大捷,接下来还有什么计划?无论人力物力,行台统统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