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今沈家人已经控制了建平园,可以说无论他加不加入,琅琊王都势必要被转移出城。到目前为止,沈家拉拢他入伙,应该还是主要看中他琅琊王文学的职位,可以避免让其家招惹挟持宗王的物议。在谋划如此大事的时候,还能考虑到这些细节,思虑不可谓不周详。
既然木已成舟,眼下态度摇摆也无意义,褚季野将心一横,当先一步往园中行去。杜赫等人随之而入,褚季野能够心甘情愿加入进来,杜赫也很欣慰,毕竟此人乃是他在都中为数不多的挚友。
在建平园一座阁楼中,琅琊王司马岳便身处其中,与其兄长相比,琅琊王要显得沉静清秀一些,相貌更类其母。哪怕外间已是兵灾蔓延,此时仍然坐在书案前挥毫练字,神态并无太多局促。
褚季野行进门中来看到这一幕,对于琅琊王小小年纪便俱静气的风范也是由衷赞赏。都中甚至有传言,中书对于琅琊王的看重甚至还要高于当今皇帝,只是终究长幼之序不能乱。
王悦坐在琅琊王身侧,看着自家那十几名家兵被如狼似虎涌进来的沈家部曲缴械捆绑起来,再见褚季野登堂入室,脸上便泛起一丝苦笑:“季野兄,何至于此啊!”
褚季野有些情难面对王悦,彼此俱为琅琊王属官,两人私谊也是不错,听到这话后,他只是垂首下来说道:“长豫也知如今都中非净土,我等既为殿下之属,当保殿下不受乱军之辱。”
说到这里,褚季野便大礼跪拜下去,对琅琊王说道:“请殿下稍移尊驾,臣等护卫殿下出城择善。”
琅琊王放下笔,低头望着褚季野道:“我大舅在何方?我母后怎样?我阿兄怎样?”在兵临城下之时,他就被中书与太保合议转移到此处,实在不知苑中如今形势如何。
“眼下已经不容细辩,稍后殿下见到皇太后陛下自可从容详谈。”
杜赫先是施礼,然后上前抱起了琅琊王,再对王悦说道:“今日冒犯,来日都中乱平,定当登门谢罪,还望长豫兄宽宥。”
王悦听到杜赫之言,神态已经有所错愕,已经无暇再作回应,脑海中只是翻腾着几个念头:皇太后和琅琊王俱已出都!
待到反应过来,建平园中已是人去楼空,自家早先被制住的部曲家兵也都被释放,如今都拱卫在王悦身边,神态颇显羞惭请示道:“大郎,我们要往何方?”
听到这问题,王悦脸上苦涩之意更浓。原本建平园是有两千多宿卫把守,但随着城东战事告急抽调走一部分,继而叛军破城又逃散了一部分,再加上先前一场冲击,留下来的已是寥寥无几。
而他家在城中的力量却不太多,一方面是因为绝大多数部曲都在乡土中被堂叔王舒统御,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父亲觉得没有必要在城中安置太多人手。因而眼下乃是空前的空虚,继而被人轻松抄了退路。
眼下身边只有这十数家兵,如今城中乱事频频,乌衣巷势必是不能回了,而建平园也非善处,稍后乱军或会冲击此方。想来想去,王悦觉得眼下也只能先去台城与父亲汇合,再做计较。
于是一众人簇拥着王悦离开建平园,一路避开大股的乱军,很快便冲到了宣阳门外。此时的宣阳门早被乱军占据,他们这一众人靠近,很快便被一群乱军甲士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