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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之令,岂容你们质疑!”

彭会心情也不甚开朗,颇多郁闷,听到这质疑声,当即便沉下脸来怒声呵斥道。不过终究是跟随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老部众,看到众人皆是困惑而又不敢言语的模样,他忍不住叹息一声后说道:“如今我等投入大王门下,早非昔日大江流寇,但凡做事,不能与以往那样再无顾忌。”

“杀那伧子只是一件小事,但他终究是北地望族旧姓,稍加惩治不害人命还倒罢了。但若真杀了他,都中郡府之类迫于物议或要严查到底,届时对大王而言也是一桩麻烦。况且,似这等望族子弟,名望较之性命还重要得多。他们敢悖于大王意愿,今次一场教训,足可让其声望扫地,这可比杀了他们要严重得多!”

众人听到彭会解释,心中虽然仍有不解,但不满的情绪总算有所缓解。继而便有人笑语道:“说来也是可笑,那伧子近来在都中名望不低,什么武略之选、知兵之才,原来也不过尔尔。几次冲杀不走,便乖乖弃兵投降,半点武勇血性都无。如此不堪,居然也配受人赞誉!”

旁边又有人笑道:“难得就在人家有一个好出身,王广你这姓氏不差,差在你大父没有落籍琅琊。若不然,我等如今都要称你一声主公、使君,何须再伏于旁人门下听用差遣。”

那被人笑语调侃的王广听到这话,也是忍不住顿足叹息:“同为王门后人,际遇却是天地之差,怪只怪我阿爷、大父,不能给我挣个大好出身!”

彭会听到这话后,回头给了那个王广一巴掌:“怎可辱及先人!你等又何须自怜,王侯公卿俱是人做。我等武勇俱有,所差不过一个出身而已!如今咱们俱投入大王门下,相谋大事。异日大王执住权柄,咱们这些从龙者也都是豹尾封侯之选!如今历阳苏内史之位,未必不可进望。几代下去,也是名动当时的名门望宗!”

听彭会描述的这个美妙前景,众人也都是喜形于色,一路上已经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助南顿王成就大事。以往舍命相搏,不过只为些许财帛而已,如今却有一个豹尾封侯的浩大前程,想想便令人血脉贲张!

听到手下人兴高采烈的谈论,彭会心中也是颇为振奋,益发觉得投靠南顿王乃是平生最为得意之举。若无此等际遇,凭他草莽卑浊之人,岂敢发此美梦!

一众人且言且行,很快便穿过了这一片芦苇荡,沿着荒岭之间的小径进入了建康城东郊一座园墅中。进门之后,彭会沉声吩咐众人道:“这几日我等都要留在此地,等到都中这一阵风头过去之后才能回城。你等平日都要安分一些,若是耐不住寂寞出门游荡泄露了行踪以致坏了大王之事,可不要怪我不顾昔年情谊!”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凛然回应道:“谨遵将军之令!”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人的行迹早已经落在园墅对面高坡上的观望者眼中。看到那一众人行入庄园后,那望风观察者便悄悄行下高坡,由另一个方向绕行下来,翻身上马后往都中疾驰而去。

……

与此同时,在芦苇荡的另一角。手脚俱备捆缚的杜赫横躺在草甸上,浑身已被蚊虫叮咬颇多红肿。

同样被捆缚的部曲们互相解开束缚,然后才匆匆上前将杜赫搀扶起来,其中一人不乏忿忿道:“前夜六郎为何要让我等弃械?那偷袭之人虽众,我等拼死亦能杀出一条血路,送六郎突出重围,绝不会受如此羞辱!”

杜赫在草地上坐着活动一下麻痹的手脚,听到这话后便笑道:“我等在都中,既无难解之旧仇,又无丰饶之财货。我虽不知那些人之来意,但在这京畿中枢之地,杀我无益,反倒是自惹罪祸。既然如此,何必拼去人命作无谓搏杀。世有亡命之徒,小隙即可轻捐其身。诸位皆我手足,岂能轻易赴死!”